莊少游抵達朝房的時候,洛陽城中絕大部分的官員都已經抵達,只剩下寥寥數人沒到,包括大司馬何進和太子太傅袁隗。
莊少游現在頭上依舊掛著執金吾、中領軍的頭銜,品秩方面比之何進和袁隗要差許多,依舊屬於九卿之列,但是沒有人再敢這樣認為,畢竟實力在那兒擺著,而且今天鐵定要高昇!
莊少游緩步往朝房中走去,四周的官員皆是湊上前來熱情的跟莊少游打著招呼,莊少游一邊寒暄著敷衍他們,一邊加快腳步朝著自己的坐位走去,那些官員都是很識趣的沒有再湊過來煩人。
卯時七刻何進與袁隗聯袂而至,眾人皆是有些愕然,這算什麼情況?
今天是新皇登基大典,何進也早來了幾分,沒有像往常一樣踩著正點到。
何進似乎對眾人的詫異視而不見,對著袁隗一伸手說道:「袁大人,先請!」
朝房之中一片寂靜,這個世界太瘋狂,何屠夫也能如此斯文?真是見鬼了!
袁隗卻是一拱手:「大將軍折煞袁某了,還是您先請!」
何進哈哈一笑,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客氣,今天破天荒的客氣了一把,連他自己都覺得彆扭!
今天袁隗是被何進拉著一起來上朝的,袁隗可不是自願的,之前與何進合作那是沒辦法的事,相互利用而已,但是袁隗骨子裡最看不起何進,這個屠夫何德何能?簡直就是朝廷的敗類,大漢的恥辱,史上最垃圾的大將軍!簡直就是對大將軍之名的侮辱!
至於何進如此拉攏,袁隗是心如明鏡,無非就是想借袁家的勢為其所用,一則對抗莊少游,二則壓迫原來的盟友十常侍!聽說這幾日因為登基之事何進與十常侍吵了好幾次!
這個毫無信譽又毫無內涵的傢伙,袁家可不敢把賭注壓在他身上!袁隗看好的其實還是莊少游,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袁隗的侄兒袁紹與莊少游還鬧得那麼僵,而與何進反而走得很近,袁隗對此也是頭疼萬分!
見到何進到來,朝房中的官員紛紛上前熱情的見禮,比剛才對待莊少游還要熱情!沒辦法, 人家何大將軍即將高昇,權勢也是水漲船高,過了今天,人家可就是國舅爺,誰也比不了!就算莊少游恐怕都不行!人家有皇上撐腰,到時候修理莊少游更加的名正言順!
在這場對決中,朝臣認為何進勝算應該超過七成!唯一擔心的就是莊少游狗急跳牆,來個魚死網破,那可就波及大了去了!不過還是有不少的投機分子期盼著他們這得來個火星撞地球!來個同歸於盡,那樣的話其他人才有抬頭的可能!
權力就如同毒品,用之必上癮!混跡官場的人,哪一個不想往上爬?那些爬到一定高位的人,誰不想成為天下最有權勢之人?
比如,河南尹王允!
在上一場鬥爭之中,王允作為洛陽的傳統實力派竟然被排擠在核心圈子之外,這使得王允非常之惱火!這一次,一定不能再做看客!
和王允同樣心情的官員不在少數,三公九卿或者自認為有些地位權勢的一個個皆是如此想!畢竟作為洛陽有頭有臉的人物,上面打生打死的不亦樂乎,但是就不帶你玩!這是最讓人接受不了的!叫人家情何以堪嘛?
本著重在參與的心態,那些高官今天一個個都是摩拳擦掌!因為誰都看得出來,西園之戰只是一個開始,洛陽這場大戲才剛剛開幕!現在加入還來得及,而基於一般常識性判斷,大部分官員都打算將寶押在何進的身上!
很可惜,這些身在局中的局外人,一樣看不透當中的形勢,亂世無常,而他們卻用常理來判斷局勢的變化,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要悲劇!
何進今天又出奇的沒有擺什麼架子,熱情的與那些湊過來的官員們打招呼寒暄,一副禮賢下士的姿態,頗有幾分領導慰問下屬的感覺。
但是當他看到不遠處坐著優哉游哉地喝茶的莊少游的時候,臉上的笑意頓時無影無蹤,雙眼冒火地瞪著莊少游,冷哼一聲,到另一處座位坐下,那些官員們也是紛紛迴避,沒人再敢湊上來打攪何進。
辰時初刻,隨著一通急促又不失雄渾的鼓聲響起,朝房中的官員開始紛紛動了起來,但還是耐著性子等候何進等高官先行,然後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朝著大殿走去。
帝王登基歷來是大漢王朝最重要的典禮,沒有之一!各種程序、禮節極其複雜,但是到了東漢,除了開國的光武帝劉秀曾經隆而重之的舉行了登基大典,還跑到泰山區封禪,被人家罵了個狗血淋頭!
光武帝之後,自明帝已還,歷代帝王的登基典禮是一再精簡,到漢靈帝登基之時,由於國庫空虛,實在是操持不起太過盛大的典禮,只得一切從簡。
到了今天劉辯登基,就更加的簡陋,原因無他,還是沒錢!當然了,就算再省也不會省到哪裡去,外行人看著還是挺熱鬧的,比如莊少游就覺得挺奢侈。
今天的登基典禮比較簡潔,大致幾個流程,登基前齋戒三日,這三天劉辯被關在太**中,身邊連個宮女都沒有,吃的也是最簡陋的素齋,差點沒把劉辯給憋屈死!不吃肉,睡覺不摸女人,生活還有什麼意思?
七月初五,天還沒亮,劉辯便被喚醒,一臉不情願的沐浴更衣,被四個小太監伺候著穿戴禮服,這一套禮服整整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才穿好,裡三層外三層,此時正值七月盛夏,本來還滿懷希冀的劉辯被折騰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是張讓一直在旁邊,所以劉辯只能忍耐,根本不敢造次,對於張讓,劉辯也是心有餘悸,一個字:怕!
「太子,老奴說得您可得記清嘍,別到時候出了什麼差錯,徒惹別人笑話!」
念叨了一個早晨,張讓還是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今兒個雖然簡陋了些,但儀式還是很重要,必須隆而重之,不能出絲毫的岔子!否則不光劉辯丟人,連帶著張讓、何蓮等人都跟著丟人!
因為大家都知道,劉辯只是個傀儡!但是,即便是傀儡,也不能讓人覺得是扶不上牆的爛泥!至少表面的功夫得做足!
辰時初刻,百官進入正陽殿,洛陽規模最大的宮殿,沒有之一!包括登基儀式、月初大朝會等都是在正陽殿中進行,是大漢最莊嚴的地方。
百官以何進為首,袁隗次之,莊少游則是在前排隨便找了個地方,眾人依次站定。
隨著張讓蒼老的公鴨叫聲響起,登基儀式正式開始,先是由張讓宣讀先帝「遺詔」,當然了,這個遺詔只是借劉宏個名而已,內容可不是他自己寫的,反正他又不會跳出來詐屍反駁!死人就別跟著瞎摻和活人的事兒了!
至於遺詔的內容,莊少游早已知曉。
大將軍何進進位大司馬,賜太子太保!
司空袁隗,賜太子太傅!
執金吾、中領軍莊少游加封輔國大將軍,賜太子少傅!
這只是先帝遺詔,待會兒太子劉辯登基,前面的太子兩字就可以去掉,何進變成了太保,袁隗變成太傅,莊少游就是少傅。
太師、太保、太傅,合稱三孤,是最高榮譽稱號;而少師、少保、少傅合稱三少,是次一級的榮譽稱號,都是為大漢朝廷做出過卓越貢獻之人才能賜予,而且三孤三少都可以算是皇帝的師傅,地位尊崇。
先帝遺詔頒布完畢,接著就是太子劉辯登基,從後台走上去,坐在那個巨大的龍椅上,十分的彆扭,劉辯那瘦弱的身軀,被一團錦袍禮服給包裹住,模樣十分的滑稽,看得莊少游直翻白眼,這種垃圾也能當皇帝,果真是國將不國!
莊少游一開始還很好奇,四處查看一下,但是隨著儀式的進行,逐漸開始覺得無聊乏味,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
「莊少游何在!」
一個略帶稚嫩的的聲音傳來,嚇了正在打瞌睡的莊少游一跳,仔細辨別似乎是個小太監的聲音,莊少游還以為自己幻聽了,但是抬頭一看,才發現龍椅上的劉辯正雙目冒火的瞪著自己,頓時一驚,趕緊出列:
「臣在!」
「莊少游見到朕為何不跪?」
莊少游頓時有些愕然,瞞不過很快就醒悟過來,這是沒事兒找事兒啊!這個小色狼,還真會挑時候,但是眼下該怎麼辦捏?按理說給皇帝跪下也沒什麼大不了,並且剛才的登基儀式也是跪過了。
劉辯見莊少游不吭聲,怒氣更盛:「莊少游你目無君上!罪該萬死!來人,給朕把他拖下去砍了!」
莊少游剛才還猶豫,有些惱怒,但是這一下卻是給氣樂了,剛想說話,但見殿上的張讓回過頭去狠狠的瞪了劉辯一眼,嚇得劉辯渾身一個哆嗦,趕緊說道:
「算了,沒事了,朕只是跟你開個玩笑!」
大殿之中的氣氛登時異樣起來,本來何進對此還十分的開心,正想看莊少游今日如何收場,一邊盤算著有沒有可能真的把他給砍了,但是聽到劉辯接下來的話,臉色登時變成了醬紫色,一臉不悅的瞪了張讓一眼,張讓卻是故作不見。
太傅袁隗依舊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冷眼看著這一切,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波動,但是心裡怎麼想卻是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