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莊少游與田豐等人謀劃著如何未雨綢繆之時,西園之中也在上演著另一場好戲。
皇帝劉宏晚上發狂之事在西園已是盡人皆知,而白天則會好一些,所以白天的時候那些曾經的寵妃們才會勉強往劉宏身邊湊湊,陪著他聊聊天、解解悶兒,而到了晚上,則紛紛逃之夭夭,倒霉的事自然是由那些身份低微的宮女來做。
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自古至今,莫不如是!
那些寵妃們與宮外的達官顯貴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每個人都有著較為深厚的背景,而這些背景是連蹇碩也要忌憚的,至少不敢一下子全都得罪,所以,只能是那些沒有什麼背景和地位的宮女們去頂缸。
曾經,後宮數萬佳麗翹首以盼的皇帝陛下,如今卻是西園最大的魔頭;曾經無數個夜晚苦苦期盼的寵幸,如今卻成了揮之不去的夢魘!
那些同伴們冰冷的的屍體,瘀青的脖頸,汩汩淌血的傷口,驚恐而絕望的眼神,扭曲的面容,彷彿就看到了自己的明天一般,而這一切,卻是無從拒絕!
命運只被強者所主宰,而弱者則只能在陰影下簌簌地發抖!
至於反抗?從來不曾想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全天下都是皇上的,反抗又有何用?
對於那些可憐的宮女們來說,生存已經成了遙遠奢望,而死亡才是命運賦予的必經之路!那些自毀容顏者,盡皆被扔到軍營中充作軍妓,一個晚上便被折騰得下體爆裂而亡,死後還要赤身暴屍三天,然後丟到城外亂葬崗喂狼!自殺者亦是如此!在這個年代,這是對死者極大的侮辱。
蹇公公曾經說過:「你們的命不是你們自己的,是皇上的!皇上叫你們死,你們才能死,不叫你們死,誰也不許死!否則就算死了也不會讓你們好過!乖乖等死,還能有個好死法;任何形式的反抗都是對皇權的褻瀆!」
絕對的權利或許會鑄就短暫的輝煌,但更多的卻是帶來災難,沉重的災難!
而弱者便是災難的承受者,偶爾因反抗而掀起的波紋,很快便會歸於平寂,就彷彿從來不曾波動過一般,能做的,便是祈禱災難不要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六月末的天氣已經十分的炎熱,就彷彿此刻劉宏的心情一般,灼熱難耐,卻又不得不耐,昨夜折騰的太猛,今早又發作了一通,所以,沒力氣了。
劉宏光溜溜的泡在水池子裡閉目養神,身邊是十幾個一絲不掛的美女,湊在旁邊恭維著他,給他揉捏著身體,似乎是想要哄著劉宏開心起來,但是劉宏卻是一聲不吭。
這些美女都是劉宏曾經的寵妃,基本上都能叫上名來,可見其地位之高!可儘管如此,那些寵妃們心裡都很忐忑,雖然身份與那些宮女們不同,但誰也不敢保證劉宏不會突然發狂虐死自己!
突然之間,劉宏伸了個懶腰,嚇得四周的寵妃們渾身一哆嗦,看著劉宏那蒼白得看不出絲毫血色的面孔,個個心驚膽顫,劉宏略微睜開眼,掃了四週一眼,繼續閉目養神。太累了!每天進補的速度跟不上發洩的速度,當了二十年的皇帝,酒色早就掏空了身體,如今又這般折騰,不累才怪!
蹇碩絞盡腦汁才想了這麼個法子,挖了個大池子讓那些寵妃們在裡面陪著劉宏裸泳,期盼著這鶯鶯燕燕的一鬧騰,興許皇上就把那些不痛快給忘了,至少也能緩解一些,如今看來還是有些效果的!
為了挖這個池子,可是花了不少的錢,為此蹇碩還自己掏了腰包才算做得盡善盡美!沒法子,劉宏是蹇碩的命根子,所以蹇碩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保住劉宏,要說大漢天下誰對劉宏最忠心?蹇碩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因為蹇碩心裡跟明鏡兒似的,自己的一切都是劉宏給的,若是劉宏突然桿兒屁了,蹇碩絕對是不得好死!就憑得罪過的何進和十常侍,就能毫無懸念地碾壓死自己!所以為了皇上,蹇碩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當然,性命除外,命若是沒了,還要皇上幹嘛?如今保皇那是風險投資,以期從皇上身上獲得更大的利益,這才是根本!
蹇碩押著蔡邕抵達西園,這一路上蹇碩越想越生氣,越想越肉痛,兩千五百萬吶!就這麼沒了!都是那個該死的袁本初,竟敢忽悠咱家!皇上要的是蔡琰,如今抓個蔡邕來有個屁用?想要以此來要挾莊少游?能管用才見鬼!
再說了,蔡邕是什麼人?當代大儒,名聲大著呢,無數次直言上諫,如今不還是活得好好的?話說劉宏對蔡邕那是真心的好,登基這二十年來,凡是敢頂撞皇上的,九成九的都死無葬身之地!唯獨蔡邕是個異數。
這下好,兩頭都落不著好!不但皇上的差事辦砸了,還把莊少游給得罪了,那可是大財主呀!這才不到兩個月就從他身上扒下來好幾千萬吶!如今是沒啥指望了!好大一條財路就這麼給斷了!
兩千五百萬吶!咱家的心肝兒呀!懊惱呀!悔恨呀!該死的袁本初!
蹇碩總算是回過味兒來了,不由得狠狠地瞪了旁邊的袁紹一眼,袁紹依舊若無其事的樣子,裝作不見!氣得蹇碩牙根兒癢癢,狗日的,竟敢拿咱家當槍使!真想弄死他!可是,袁家樹大根深,點子太硬,不好整吶!不光不能動他,還得拉攏他,否則這滿朝皆敵的日子可不好過呀!
馬車終於抵達了目的地,蹇碩將袁紹和莊少游的事先拋到腦後,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跟皇上交待!嘴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可是要咱家的命呀!」,然後一溜小跑地往劉宏所在的位置而去,袁紹也趕緊跟上。
到了地方,蹇碩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下,麻利地磕了一個頭,說道:「皇上,老奴把差事給辦砸了!請皇上責罰!」
劉宏聽到是蹇碩的聲音,立刻睜開眼,放出希冀的目光,四處打量,似乎在尋找什麼,但是很快便失望了,目光匯聚到蹇碩的身上,皺眉說道:「人呢?」
蹇碩一聽,趕緊再磕一個頭,說道:「皇上,老奴趕到蔡尚書府上的時候,人已經走了!昨夜便已離開洛陽!老奴辜負了皇上的期望,請皇上責罰!」
劉宏一聽登時惱了:「蔡尚書府上都搜過了麼?」
蹇碩心裡咯登一下,壞了,當時怎麼把這茬給忘了,若這是那老東西的緩兵之計可如何是好?完了,完了!
劉宏看著蹇碩那副模樣,神色不善地冷聲問道:「你個狗奴才不會是又收了人家的好處,然後回來糊弄朕的吧?啊?」
蹇碩一聽,渾身一個激靈,趕緊伏地叩首哀求道:「皇上饒命!奴才一心一意為皇上辦事!絕對不曾收受賄賂!請皇上明察!」
就在這時,一旁的袁紹上前行禮說道:「皇上,蔡尚書之女昨夜離開洛陽,此乃確鑿之事,昨夜子時,洛陽城南碼頭,莊少游親自將蔡琰送走的!此事為微臣家奴親眼所見!千真萬確!微臣可以性命擔保!」
旁邊磕頭如搗蒜的蹇碩頓時鬆了一口氣,感激地看了袁紹一眼,這個傢伙也不是那麼討厭嘛!
劉宏一聽,失聲道:「什麼?昨夜便走了?真走了?」
旋即又仰天長嘯:「走吧!走吧!都走吧!你們一個個全都躲著朕!好哇,你們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朕也要找到你們!」
咆哮完,突然轉頭怒喝道:「蹇碩、袁紹,命你二人速速派兵前去捉拿莊少游!朕要問問他,他把朕的蔡琰藏到哪兒去了!竟敢私藏朕的女人,其心可誅!罪無可恕!朕要滅他九族!」
蹇碩聽得是膽戰心驚,果真如此,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莊少游手上可是有八千精銳,西園一共才一萬八千人,戰鬥力還不咋地,就算火並完了,能夠抓住莊少游,那也是兩敗俱傷呀!到時候拿什麼跟何進對抗?
有人憂愁,有人歡喜,比如此時的袁紹卻是心中得意萬分,莊少游啊,莊少游,你不是本事大麼?這回看你可如何得瑟,不反抗絕對是死,即使劉宏不動手,也會有人趁機落井下石!若是反抗,那就是謀反!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不過,這還不夠!
劉宏眼珠子一轉,繼續喝到:「再派人去皇宮,將何蓮那個潑婦也給朕抓來!」
蹇碩一聽,差點沒暈過去,這等於同時跟兩大陣營宣戰!簡直是自尋死路!真要這麼做了,結果就是劉宏被軟禁或者被廢,甚至被幹掉!何進或者莊少游掌權,然後另立新君!而蹇碩,必死無疑!
顧不上那麼多了,蹇碩一跪到地,磕頭出血,急切地說道:「皇上三思!三思啊!此事萬萬不可!莊少游暫時還動不得,皇后娘娘更是動不得呀!此事後果太過嚴重,皇上您懂的!千萬要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