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谷之後,齊舜眼前並沒有太大的變化。現在也不知是上午還是晚上,這裡彷彿一日到頭都是這樣陰暗,完全沒有陽光。
這條路其實並不十分狹窄,可以並排走五六個人,可抬頭望去,天空幾乎被那兩座高山完全遮擋,只剩下一條長長的縫隙。
「沒想到這裡也有所謂的『一線天』啊。」敖沖不想讓自己太過緊張,於是輕笑道。
齊舜也笑了笑。他沒有答話,並不是因為他也同樣緊張,而是他總覺得在這兩邊山上總有些眼睛在盯著他們,可又連一個人都看不到。
忽然,前方有一條人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齊舜和敖沖放慢了腳步,仔細看去,果然是一個人在冷冷望著他們。
這人面上彷彿也帶了一個面具,沒有任何表情,可眉目中有種掩不住的傲然之色。
齊舜走上前去,道:「在下齊舜,這位是敖沖,我們……」
他已十年沒自稱「在下」了,只因在這三無谷中高手密佈,他也想低調一點,這已是給足了那人面子。可沒想到他的話還只說到一半,就被那人冷冷打斷:「這是你們的牌號,隨我來!」
他右手一拋,兩個小小的銅牌就分別飛到了齊舜和敖沖的手中。齊舜那銅牌上的號碼是「三五二」,而敖沖的是「三五三」。然後那人轉過身去向前飛掠,度竟極為驚人。
齊舜和敖沖顧不得多想,趕緊跟著那人。這條路越來越深,旁邊也開始有了岔道。那人連續拐了幾個彎,高高低低穿過一片叢林,這才到一間小屋前站定。
這間小屋建在叢林當中,周圍除了那些不知名的烏黑的樹木外幾乎什麼都沒有。屋子已是殘破不堪,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它吹倒。在那屋子的牆壁上隨處可見一片片深紫色的印記,長期作戰的經歷讓齊舜一眼就看出那竟是人的血跡!
這些血跡有的年代已經非常久遠,有的彷彿就是不久以前留下的。從這些斑斑點點上就能看出這裡曾經生過多麼慘烈的戰鬥,也許就是之前住在這裡的人留下的。
「你們暫時就住在這裡。」那引路之人根本就不想跟他們廢話,說完這一句後就忽然沒了蹤影。
「我們就要一直住在這裡麼?那人也不說一聲我們會住多長時間。」敖沖不滿道。其實他和齊舜都知道,那人根本不需要告訴他們會住多久,因為所有來這裡的人不是被殺,就是成功離開,要不然他們就會無限期地住下去。
屋子裡簡陋的程度和它的外觀幾乎如出一轍,桌子上都是灰塵,油燈裡已經沒有一滴油,好在還有兩張床。
「這人想的還算周到,我們至少不用同床共枕了。」敖衝往床上吹了吹,立刻就差點被揚起的灰塵搞得咳嗽。
「希望我們晚上都能用得到這床吧。」齊舜環顧四周,道,「我總覺得時刻在受人監視,可又感應不到旁人的存在。」
「要是誰敢來打擾我休息,可別怪我不客氣了。」敖沖說話的聲音並不小,也不知是不是在警告那些看不到的敵人,「我們出去走走?」
齊舜同意。這三無谷果然是沒人管的地方,那人把他們丟下來自生自滅,除了給了他們一個住的地方外就什麼也不提供了。
他們沒走幾步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他們周圍除了那漆黑的樹木外幾乎就已沒有別的。地面是堅硬的泥土,可寸草不生,彷彿只有那樹木能夠在這裡生長。沒有任何動物,沒有昆蟲,也沒有野獸,好似這裡除了他們就再也沒有別的。
「我們快要變成野人了。」敖沖很掃興,「也不知其他的劍神都在哪裡。」
齊舜卻不太在意:「該來的終歸會來。我們就算是野人,可野人也總要吃飯的。」
他把桌子簡單打掃了下,然後手一招,竟拿出了幾件精巧的點心,然後還有各種肉類乾糧,生的熟的居然都有,而且竟然還有兩壺酒。再往下就是生火的工具,各種調料,滿滿地擺了一桌。
敖沖的眼睛都快要看直了,道:「你究竟是來修煉的,還是郊遊?」
齊舜笑道:「這就是妻子的好處。凌曦她們恨不得把整個普陀山的食物都給我帶過來,還好這乾坤袋能夠裝的下。」
他一邊說一邊找了個地方,手一揮,龍戟在外面樹上繞了一繞,帶著一堆樹枝飛了回來。齊舜嘗試了一下,還好這樹枝看起來雖然硬如銅鐵,可依然能夠作為引火之用。
齊舜手指一彈,一個小小的火球飛到那堆樹枝上,立刻就燃燒了起來。那邊敖沖已經簡單做了個架子,叉起生肉,在火上烤了起來。他們一邊烤,一邊喝著酒,沒過多久就肉香四溢,讓人食指大動。
他們就這樣你一塊我一塊,吃得不亦樂乎。這三無谷雖然危機四伏,可這小小的屋子裡卻是溫暖舒適。
忽然,一條人影出現在窗子前,一張看起來骯髒、疲憊、滿是鬍鬚的臉正望屋裡張望,那目光很快就停到了這烤肉上面,立刻就無法移開了。
齊舜早已現這人的存在,看到這人並沒有對他們不利的意思,於是道:「這位朋友莫要在外面乾瞪眼,想吃就進來一起好了。」
那人望了望齊舜和敖沖,彷彿有些猶豫,可還是好似忍受不住如此誘惑,終於閃身進了屋子。他的衣著同樣破爛不堪,也不知多久沒有洗過,身體也是瘦得只剩骨頭一般。
不過讓齊舜和敖沖意外的是,那人並沒有接過齊舜遞來的烤肉,反倒先揮手把地上的火熄滅,又製造了一個小小的結界,確保屋裡的味道傳不出去,這才拿過烤肉,狠狠咬了一口。
一大塊肉下肚,那人才彷彿滿意了些,張口問道:「還有酒麼?」
齊舜和敖沖對望一眼,都覺得這人非常有趣。別人請他吃肉,他竟沒有一句感謝的話,反倒張口要酒,當真是不客氣得很。
齊舜把自己沒喝完的半壺酒遞給了他,那人昂一飲而盡,直到最後一滴都進了他的嘴巴,又閉上眼回味良久,這才歎息一聲,把酒壺還給了齊舜。
齊舜剛想說話,卻聽那人道:「你們知不知道,方纔若不是先遇到我,你們也許早已被砍成肉醬?」
齊舜一怔,難道在這裡吃塊肉喝口酒都要遭受如此嚴重的懲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