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沉重地點了點頭:「主公曾把審配叫到帳中,與他討論此事。他也問了審配的意見,審配把大公子說成平庸之人,贊成主公廢長立幼的決定。當時伺候主公的下人中有我的眼線,所以我才知道此事。」
袁譚立刻心亂如麻,既恨父親的寡情薄義,又恨審配的陰險多事。他一心想著自己地位不保,也沒在意郭圖什麼時候在袁紹身邊布下眼線,而且又有什麼目的。
「公則先生,你看我們該如何是好?」袁譚知道如果自己的弟弟登上家主之位,自己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他和袁尚雖然還沒展到對立的地步,可彼此之間的罅隙也很難彌補了。
「情況不妙啊,如果主公的決定一經公開,那我們就沒有任何的機會。畢竟田豐那一幫老臣子還是以主公的馬為瞻,如果三公子得到了他們的支持,那我們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了。」看著袁譚六神無主的樣子,郭圖的語氣也就不再像個下屬。
袁譚除了點頭也只能點頭,他的確不是個獨當一面的人才,越是在危急的時候就越沒了注意。
「事到如今,我們就只有一個方法。」郭圖湊近了身子,一揮手佈置了一個隔音結界。
「什麼辦法?」袁譚看他如此謹慎小心,心裡也跟著緊張起來。
「大公子如果想保住自己的位子,就只能不讓主公把這個決定公佈出來。」郭圖壓低了聲音,「要做到這一點,就只能……」
郭圖說到這裡,把手放在咽喉前橫著一切。
袁譚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不能置信地問道:「公則先生,你莫不是要……」
「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乖乖等著主公立三公子,然後等著三公子的處置。這條路的結局我不說大公子肯定也清楚得很。第二條路就是我們先制人,在大公子仍是世子的時候讓主公歸天,這樣大公子就是名正言順的袁家繼承人。那審配縱有一千張嘴,口說無憑之下他也變不出什麼花樣來。那個時候就是大公子考慮怎麼處置三公子了。而且袁家大業都在大公子的手上,不比現在這樣流落荒郊野外要好上千倍萬倍?」郭圖一席話說下來,哪裡是商量的語氣,分明是在要求袁譚選擇第二條路。
袁譚面上陰晴不定,他不是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可弒父奪權這種傷天害理之事又怎能一時間就下決定?
郭圖目中閃爍精光,他知道袁譚此刻正處在矛盾焦灼當中,必須要繼續讓他下定決心:「大公子,你要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哪個霸主不是要經歷痛苦的選擇去拋棄道德的枷鎖?難道大公子就希望自己的一生碌碌無為,永遠看別人的臉色生活?大公子莫要忘記,你也是姓袁,這份家業本來就屬於大公子。你只是要保護自己的東西不被別人搶走而已。主公的身體已經不行了,就算我們不送他一程,他早晚也會歸於塵土。既然這樣,我們又為何不好好利用一下他的生命呢?」
「利用一下他的生命?」這個放在平時已是大逆不道的話現在聽在袁譚的耳朵裡卻已沒這麼刺耳,「可那畢竟是我的父親啊!」
「大公子也不想一想,主公要把繼承權交給三公子時的決絕,當時不聽你的解釋就把你逐出軍營的無情又真的把你當成兒子來看了?三公子在青州之敗中也不能洗脫責任,但主公有沒有怪罪他一句?只聽他的一面之詞就把罪名加在我們的頭上,現在的主公還是那個對大公子疼愛有加的父親麼?而且我們擅傳軍令導致渤海軍團的潰敗,主公知道了早晚要治我們的罪。大公子若是不能想通,那我們還是乖乖回到鄴城請罪得了。」看著袁譚舉棋不定的樣子,郭圖只能搖搖頭繼續費點口舌。
「就算我父親不在了,我又能順利登上袁家家主之位麼?」袁譚沉吟。也許這才是他最看重的,背上弒父的壓力總不能得不償失。
「這一點大公子請放心,」看到袁譚已做出這樣的假設,郭圖知道他已被自己說動,「我的親信此刻正在主公身邊侍侯,想要做點手腳簡直是易如反掌。而且現在在鄴城的大軍中至少有八萬人會跟著我們走。不要忘了,還有在南皮的幻術師團,那也是我的嫡系。現在雖然由辛評統領,但辛評同樣也會聽我的話。如果幻術師團宣佈效忠,那田豐的法術師團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而且田豐這個人雖然法力深厚人也聰明,但為人愚忠只聽主公的。既然世子還是大公子,他也不會多說什麼。至於審配,到那時又還有什麼翻身的能力?」
郭圖言之鑿鑿,袁譚果然大為動心。郭圖說的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現在父親擺明了偏心袁尚,讓他對父親的希望已完全落空。這個時候再不自我爭取,天下雖大恐怕真的沒有立足之地了。
「而且,等到大公子做了袁家家主,我們可以先和曹操議和,青州我們甚至都可以不要再追究。我們可以把挑起戰爭的責任都推在主公和三公子身上,並私下承諾配合曹操把三公子抓來獻給曹操,任由他處置。這樣既能借曹操的刀殺人,也能為大公子除掉一個心腹大患。」郭圖越說越興奮,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袁譚沉默良久,終於抬起頭來,表情也變得堅定。
「好!就聽公則先生的!下面的事就要勞煩公則先生了。還是那句話,事成以後,我袁譚絕不會虧待先生!」對自己未來的擔憂,對袁紹的失望,對袁尚的憤恨,終於讓他做出了這個違背綱常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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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後,袁紹病情忽然加重,半夜口吐鮮血不止,面如金紙,氣若游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郭圖安排在袁紹身邊的人果然已經下手,可惜毒性不能太猛,選擇的毒藥也要極為講究,以免讓軍醫看出其中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