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郝昭又豈是省油的燈?他早已敏銳地現晚上攻城的士兵完全沒有白日裡那樣奮不顧身,彷彿就像走個過場。要知道,在戰場之上一方在觀念上的變化會很容易被精明敵人捕捉到,知己知彼也講出了這個道理。嚴綱的想法本身無可厚非,可楊丑在實施的時候卻犯了很大的錯誤。他不該為了減少傷亡而把計劃透露給了負責攻城的將領,那些人為了保留自身的實力又怎會讓部下白白送死?
在經過縝密思考之後,郝昭確信楊丑肯定另有安排。換位思考之下,郝昭頓時想通。如果他是攻城一方,在久攻不下之時,定然會考慮從地道進攻。易京之戰他雖然未曾參與,但並不表示他沒有聽說。好在壺關的地理位置和易京大有不同,他只要防守正面就可以,不用去猜度楊丑會從哪個方向挖地道進來。
想通了這個環節之後,郝昭也立刻命人在城門內的位置深埋巨大地木樁,每一尺就埋一根,每個木樁之間用紅繩連起來,並在繩上繫了鈴鐺,只要有人碰到其中一個木樁,關內之人都能聽的到。那個時候就不是突然襲擊,而是甕中捉鱉了。
楊醜的那一千精壯果然就一頭扎進了這個大甕中。他們被楊丑下達了軍令狀,必須要在天亮以前把地道挖到城中,時者斬。因此他們都甩開了膀子不顧一切向前衝,地道的美觀根本不在考慮,這種一次性的東西只要能過人就行。當然地道也不能太窄,若是只能幾個幾個的通過,那這些人就算到了關內,也是給人群毆的下場。
就這樣,第一個鈴鐺響了起來,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叮叮噹噹,那些精壯還沒有緩過神來,就已現從頭上忽然丟下無數大火球。這些火球也不知道是用什麼做成,總之是燒得極旺,一旦碰到便跟著全身起火,慘不忍睹。而且他們確認已經到關內後,開始在向上挖,有了這樣的坡度更容易讓那些火球一路滾到地道的深處,大多數的人都躲閃不及,或者根本無處躲閃。更要命的是,那些火球所散出來的濃煙讓他們睜不開眼睛,呼吸不暢,就算沒有被燒死的也被煙熏得喘不過氣來,中毒而亡。
這地道本來承載著楊醜的希望,可現在卻變成了人間地獄,橫七豎八的全是燒焦的屍體,那一千精壯除了最後的幾十人僥倖逃脫外,其他的全都沒有見到第二天的陽光。
楊丑幾乎已經抓狂。
正面進攻攻不進去,挖了地道也變成對方痛宰自己的機會,這樣的仗還能怎麼打?他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居然在這小小的壺關前讓他進退維谷,不知該如何是好。
嚴綱也沒了昨日的沉定,緊皺著眉頭的他好像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傷亡的數字已經上升到了五千,占總軍力的近六分之一。而壺關呢?除了守關士兵略有疲憊之外,居然看不出和兩日前有什麼區別。
齊舜的援軍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吧。嚴綱猜不出來的是誰,可他知道齊舜肯定不會對壺關坐視不理。龍騎和獸王騎?不可能。他們還在中山往信都進,屬於遠水。雁門騎和先登軍?也不可能。他們在和德州軍團對峙,少了一個都不一定有把握擋住高覽。
難道是……
嚴綱忽然想起一支低調神秘的部隊,那是齊舜的親衛,除了與和連一戰外幾乎都沒有出過手。
招司鐵騎!
徐無山一戰嚴綱也曾在場,也經歷了從絕望到希望的過程。那一天招司鐵騎所爆出來的強大戰力讓他現在想來都還有些毛骨悚然。如果是招司鐵騎前來救援,那齊舜是不是會親自出馬?如果是,他們又有幾成的勝算?
嚴綱趕忙與楊丑交流了他的想法,楊丑也是嚇得魂不附體。他們分析以招司鐵騎的度和不用紮營的先天優勢,最多再過一天半就能到達壺關。再加上他們突破壺關再進入邯鄲廣平的時間,留給他們攻下壺關的時間就只剩下一天。
只有一天了,看著壺關上士兵堅定的神情,他們還有機會麼?
「郝昭也是人,他的士兵也要吃飯休息,只要是人都是會累的。」嚴綱也露出了一絲陰狠,「那就拚命進攻,就算殺不死他們,也要耗死他們!他們燒了我們一個梯子,我們就再架上十個,他們擊碎我們一個撞木,我們就準備十個!就算用屍體堆到關頭,我們也要爬上去!」
嚴綱的話堅定了楊醜的想法,他本就希望用人海戰術,只是嚴綱忽然突奇想才放鬆了昨晚的進攻。現在時間緊迫,他再也顧不得成本傷亡,畢竟攻不下的話,他們連自己的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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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關頭的郝昭立刻感到了楊丑所帶來的壓力。當生死攸關的時候,就算是再平庸的人也能爆出讓人側目的能量。楊丑已經沒有了選擇,在他的親自督戰之下,所有的人都不要命一樣向城上衝來。楊丑軍所有士兵都清楚知道一點,如果第二天的清晨不能從壺關通過,那他們的性命也會留在這高大城牆之下。與其那樣,還不如拚一拚,說不定還有一絲存活的機會。
就算郝昭準備得再充分,壺關的城牆再堅固,雙方實力上的差距還是真真實實存在的。郝昭不怕楊丑用什麼陰謀詭計,劍走偏鋒反而會削弱楊醜的實力。他最怕的,其實就是楊醜的拚命進攻,不計成本,不怕傷亡。
楊丑軍死傷幾十人根本無傷大雅,可郝昭軍要是死上幾十個影響就很大。一天有十二個時辰,在十二個時辰裡每一刻都會有人身異處。這就是戰鬥,這就是最殘酷的事實。
壺關畢竟只是個關口,平日除了正常裝備外,並沒有太多可以利用的資源。而且當齊舜控制了并州和冀州三郡之後,壺關更是處於腹地,沒有太多的戰略價值。這也是為何壺關只有一千守軍的原因。可楊醜的反叛讓壺關必須承擔起一夫當關的作用,郝昭能用這麼小的損失堅持了這麼久已經是件不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