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那些大將來挖地道?哈哈……」公孫瓚大笑道,「那些人把自己的身份地位看得比誰都高,讓他們來挖地道你以為他們會同意麼?」
田予想說什麼,可還是沒有說出口。
「方纔你說我們不能只是堅守,又是什麼意思?」公孫瓚知道田予不可能只因為敵人有可能挖地道而動搖守城的態度。
「屬下只是擔心,此時若不放棄易京向北方甚至大漠退卻,我們也許連最後這條退路也保不住。」田予果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說來聽聽?」看到田予總是說些喪氣的話,公孫瓚心中已有些不悅。
「主公現在的確控制了代郡等地,可那些地方也並不是絕對安全。」田予鋪開房中的地圖,指向幽州道,「現在袁紹控制了幽州大部分的土地,的確沒有兵力再來進攻代郡,可還有一股勢力不得不防,那就是劉虞的殘留兵力。劉虞雖然死了,可他的老部下閻柔等人就好似從世間消失了一樣,屬下寧願相信他們還是有什麼陰謀的。而且鮮卑與齊舜的關係很好,雖然近十年來鮮卑的實力大減,可如果與閻柔合作對我們還是有些壓力的。」
這一番分析合情合理,公孫瓚也陷入了沉思。
「退守大漠……我與胡人終生為敵,難道真要狼狽到要退到他們那裡?」公孫瓚還是無法說服自己,「不!我絕對不會退到那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在那裡我們的敵人也不會比現在少!」
看到田予還想說話,公孫瓚揮手打斷了他,道:「國讓,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也並非困難到那種程度。我在代郡安置了兩萬兵馬,而且都是能戰之人。就算閻柔又或鮮卑想斷我們的後路,也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只要他們能堅持到隆冬,也就是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我們就不用再擔心。我耗費人力物力辛苦建成的易京,難道不到兩個月就能給人攻破?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的!」
看到公孫瓚篤定的樣子,田予心頭沉重。他也想有這樣的信心,可直覺告訴他,這易京遠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這麼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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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孫瓚那裡出來回到房裡,夜色已深。田予數次想勸說公孫瓚提高對局勢的急迫感,可公孫瓚總是聽不進去。
「難道真的能撐到冬天?」田予自言自語道。他也希望有這樣的結果,可他總是無法說服自己。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田予眉頭一皺,心中竟生出一絲不安。這麼晚又會是誰來找他?直覺告訴他應該不會是自己人。只因他完全感覺不到門外之人的氣息。按常理來說,能讓他這個大劍師感覺不到的,最少也是和他同一個級別,甚至有可能更高。
很明顯的是,整個易京除了公孫瓚就沒有這樣的人。而公孫瓚是肯定不會親自來敲他的房門的。
來的究竟是誰呢?
強忍著心中的疑惑,田予護體真氣遊走全身,小心謹慎地打開了房門。
門外的月光下,站著一位微笑的文士,面容清俊,神情從容,一看就知道定非常人。
「沮授沮公與!」田予大吃一驚。這個齊舜帳下數一數二的謀士又怎會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自己的房前?
「沒想到田將軍竟然知道我?」沮授也有些意外。
「沮先生在韓州牧那裡做事之時我就已聽過先生的大名,有一次偶然得見就記在了心裡。」
「田將軍有心了,能讓田將軍記住真是我的榮幸。」沮授微微笑道,「夜深露重,將軍難道就不請我到房間裡說話麼?」
田予語氣忽然轉冷:「先生與在下乃是敵對的關係,兩軍交戰,還是不談得好。在下敬佩先生的才學,這才沒有叫人來抓住先生。還請先生盡早回營吧。」
「呵呵,真是這樣麼?」沮授笑容未改,「將軍沒有叫人,恐怕也是叫不出口吧。」
田予剛想反唇相譏,可想想二人都是聰明人,沒必要說那些沒營養的話,因此只是說:「我知道先生前來所為何事,先生還是莫要枉費心機了。」
「在下枉費心機?」沮授忽然正色道,「將軍不要誤會了,我來此處是要點醒將軍,免得讓將軍成為不忠不義之人!」
田予沉默不語,他隱隱也能猜到沮授想說什麼,而且按照道理來說他也應該拒絕,可這拒絕的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沮授緩步而入,逕自走進田予的房中,而田予竟然也沒有阻攔。他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微笑道:「將軍果真好手段啊。」
「先生指的是什麼?」田予坐在沮授的對面。自從沮授進了房間,他反倒輕鬆了許多,內心也不再那麼糾結。
「若不是將軍,就依公孫瓚那個性子,還不帶著大軍拚死殺回來啊。如果那樣的話,現在易京城中的白馬義從應該還不剩下一半。」沮授盯著田予的眼睛道。
「那等彫蟲小技換作是先生也一樣想的出來。可惜主公只接納了我撤退的計策,如果早點給我機會,我們也未必會落得現在這樣的被動局面。」田予雖然有些能力,但還是年輕氣盛,語氣中帶著些不把別人看在眼裡的傲氣。
「公孫瓚雖然是你的主公,但我還是要說,他的滅亡已是大勢所趨,你也是個聰明人,難道就不承認?」沮授也不再客氣。
田予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我一開始就說,不能讓將軍成為不忠不義之人,只因公孫瓚此人就是不忠不義!他本應協助幽州劉州牧衛戍邊疆,可為了一己之私對劉州牧加以殘害,若不是我家主公齊王殿下力挽狂瀾,幽州早就變成烏丸和鮮卑的轄地,這是不忠!公孫瓚師從盧植老先生,蒙受盧老先生的啟蒙和教誨,可他從沒記得授業之恩,反而恩將仇報殺害了盧老先生,是為不義!這樣的人若是得了天下,那天下的百姓又還有什麼幸福可言?將軍所追求的人生和抱負難道就是通過這樣的人來實現?」沮授一席話說得言之鑿鑿,田予想反駁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