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想過,舒亞醒來會是這個樣子,他臉上的痛苦看起來那樣猙獰,就像是一把刀,筆直的插進自己的胸口;又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喉嚨,眼前的一切變得不甚清楚,蘇子苒只覺得呼吸漸漸困難,慢慢向後退著,臉上仍舊是麻木的,沒有表情。
索性所有人都忙著安撫舒亞,或者該說制伏更為正確。
舒亞拼了命似的想要掙脫所有人伸出來束縛住自己的手,用力掙脫;相反的,所有人更是使出渾身解數要制止他,一時制止聲、喊叫聲此起彼伏。
一陣焦頭爛額的兵荒馬亂之後,舒亞又一次陷入昏睡。
一旁的人是一副累到虛脫了的樣子,大家都沒有說話,或者說,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
整個房間裡滿滿的,都是沉默在膠著著,連空氣都顯得格外厚重。
御醫館裡所有的御醫來了又走,替舒亞把脈的時候都是一臉的驚訝,紛紛向舒瑜舒耀賀喜,像是舒亞的毒已經解開了似的。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清楚,舒亞只是暫時醒過來罷了,這一切,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
但至少,能夠醒過來,已經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了。
「季大夫,多謝你了,」舒耀走到蘇子苒面前,她還在發著愣,抬起頭看他,眼睛沒有對上焦,還有些出神,「王兄現在能夠醒過來,多虧了大夫。」
【王爺不用客氣,這是季柔應該做的。】
「但王兄的病並沒有完全被根治,」舒瑜笑了笑加入話題,「想必大夫也是清楚的,所以……不知道大夫下一步,有何打算?」
【王爺不必擔心,關於這個,季柔自有打算。】
其實,蘇子苒能有什麼打算?
連舒亞的毒到底已經發作了幾分都不清楚,即使解藥在手,也不知道該給他服用哪一種。
如果劑量不夠,勢必解不了毒;如果劑量太大,則是毒上加毒,到時候不僅救不了舒亞,還會親手毒死他。
到那個時候,還會讓自己自身難保。
我該怎麼辦?
看著蘇子苒緊皺眉頭,舒耀有些躊躇著是不是應該再開口說些什麼。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這裡就交給大夫了。」舒瑜拉過一旁還想說些什麼的舒耀,帶著眾人退了出去。
和舒耀分開之後,舒瑜帶著莫奇在宮中小徑上緩步踱著,「王爺,莫奇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舒瑜在前面不遠處停下,「之前讓你去查的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
「莫奇無能,請王爺降罪。」
也是。
既然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給北齊最高統治者下毒,自然不會笨到被他們揪出來。
「起來吧,這件事情怪不得你。繼續查,這次,查一下季柔的來歷。」
「王爺的意思是……?」
「她在診治之前,就已經寫下能讓王兄清醒過來的藥方,自然,這一點說明了她的不簡單;但同時,也替她自己惹下了嫌疑。」
「那……需不需要派人看著?」
「暫時還不需要。」
他還需要想一想,這件事情透著古怪:如果是她下的毒,或者說,是她背後的人下的毒,那又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出現,還是以救人的姿態?
是為了萬兩黃金麼?
如果只是這樣,那又何必繞這麼大個彎?直接以解藥相要挾,換取多少的錢財都可以,對方很清楚舒亞的重要性,只要他們提出,自己絕對會答應。
如果不是為了錢財,那又是為了什麼?
季柔真的只是單純的大夫麼?
舒瑜搖了搖頭,只有這點可以暫時確認,絕對不可能。
季柔這個女子,看上去普普通通,感覺一眼就能看透;可是越接觸,越覺得她不簡單,舒亞喝下湯藥之後沒有醒來,她似乎很著急;但舒亞醒來之後,她也只是淡淡的驚訝,接著是長時間的放空。
她在想什麼?
她看上去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到底在擔心什麼?
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出現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