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八月,真國覆滅,為鏡楚大周兩境劃分,沈青身上的毒因為紫粟草有了緩解,多得了三年的命。
沈青覺得這餘下的三年的命,每一天都是珍貴的,幸福太來之不易,所以她恨不得一天當三天用,回真煌城後,每晚都捨不得睡覺,提神的法子是看看賬本,數數銀票,然後她被將軍用動作片狠狠訓了一頓…
有一次,沈青問將軍,對她突然可以多活三年的事有什麼感想?其實她想聽將軍說點甜言蜜語的話,他們倆之間的甜言蜜語真是太少了,連我愛你都沒說過一回,可將軍的回答,感想是他得將另找別的女人這事推遲幾年,沈青立時就怒了。
「不行,我反悔了,不答應了!你不能找別的女人!」堅決不能!她不要把將軍讓給別人!
「那你好好活著,永遠陪著我,我就不去找別的女人。」
沈青同意了,「唔,為了不讓那個女人出現,看來我必須得好好活下去!」
她不知道,夏侯湛那時有多開心,雖然沒有表露出來,可能重新看到她雄赳赳氣昂昂精神十足的模樣,能聽到她說這樣的話,他真的很開心。
*
蘇羽懷胎十月,生了一個大胖兒子,這一胎她生的很辛苦,足足生了一天一夜,習慣活的漫不經心的雲直兄差點沒被嚇死,沈青也差點沒被雲直兄掐死,因為蘇羽開始陣痛的時候,是在沈青拉她在茶館聽戲的時候…
她的初衷絕對是好的,真國沒了,蘇裕舟走了,父親雖然去了清淨地方頤養天年,可沈青覺得還是需要多多開解蘇羽,讓她的心情多放鬆一些,以免得產前產後憂鬱症什麼的,所以就硬拉她去聽戲,沒想到導致蘇羽直接在茶館生了,動靜之大,鬧得真煌城整座城池都等候著孩子的出世,足足等了一天一夜,幸好後來母子平安。
因為乾兒子小寶(乳名)是在茶館出生的,蘇羽陣痛分娩的時候唱的劇又剛好是蘇三起解,所以高靖英明神武的決定,小寶的名字應該叫百里蘇。
雲直欣然同意,他和丫頭的兩個姓都在名字裡,不錯;蘇羽不喜歡;沈青也不同意,太草率了!將軍大人保持中立,二比二,於是就小寶到底該叫什麼名字的問題,一干人等開始僵持了長達一年的溝通交涉,五方大小會談無數次,他們僵持也就算了,百里家的長老們和蘇羽的父親也為孫兒叫什麼僵斗了很久。
附帶一提,那個真國聖上頤養天年的好地方,就是長老群聚的百里宗室,山好水好風景好,平定叛亂後已經太平的南疆,真國聖上和百里族長老們除了孫兒的名字問題,其他事都挺聊得來的。
俗話說得好,一件事太多人給意見肯定是落實不下來的,眼看就要到小寶的週歲生辰了,還沒決定下來小寶到底要叫什麼名字好。
又是一個熱乎乎的八月,將軍府涼亭內,一眾人邊喝著酸梅湯邊聊天解悶。
「我覺得『衡』這個字甚好,意思好,寫著也漂亮,叫起來更是朗朗上口,百里衡百里衡,你們看,多順口多好聽!」高靖自鳴得意的使勁推薦自己選的這個字,又叫了兩遍後,儼然覺得用這個字做名字,真的非常合適。
「雲直,高靖取笑你!」沈青毫不客氣的告狀,高靖不服,「噯,你別胡說,我什麼時候取笑他了?」
「什麼百里衡啊?」沈青一下戳破高靖的詭計,「這名字字同音橫豎的橫,分明就是在取笑雲直名字的意思嘛!依我看,叫百里衡還不如就叫雲灣呢,百里雲直,百里雲灣,多好聽!」
「噗…!」蘇羽剛喝了一口酸梅湯,因為青蘿的話忍不住一下噴了,嗆的直咳嗽,百里雲灣,一想到她的小寶要叫百里雲灣,她就忍住想笑!一旁的百里雲直嚇了一跳,連忙扶住身旁的小妻子,氣的空踹著他們一腳,「都滾開都滾開,什麼雲灣不雲灣的,你們說歸說,別刺激丫頭又犯氣喘的毛病了!」
清殿的那場火災讓蘇羽落下氣喘的病根,小寶都出生一年了,她氣喘的毛病還是沒能調理回來,高靖說這個毛病可大可小,所以雲直習慣時時護著蘇羽,一向緊張她的細微動靜。
「喂,她是被酸梅湯嗆到了,不是氣喘,你瞎緊張什麼?而且你要怪就怪沈青蘿,別連帶上我,百里雲灣的名字是她說的!我可是在正經想名字呢,是她不正經!」
「你哪裡不正經了,是你故意取笑雲直我才忍不住說話的。」
「呵,別以為我不知道,還不是因為昨天雲直把你想的名字全都否決了,你現在才不服氣的找我麻煩,沈青蘿,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是你恩人,你竟然忘恩負義的打擊報復我!」高靖苦大仇深的看著她,一副痛心疾首的失望模樣。
沈青有些無語,呃…竟然被拆穿了。
高靖洋洋得意的繼續道:「別想否認,早上路過書房的時候,我聽到你跟夏侯湛抱怨的話了,哼!」
早上路過書房?沈青噌一下臉紅了,嗔怒道:「不正經的偷狂!」
蘇羽看出青蘿是害臊了,立時猜到書房裡肯定不止小夫妻聊天這麼簡單而已,暗暗的嗤笑起來,雲直沒在意聽他們說什麼,接過丫頭手裡的酸梅湯後,見她這會兒又樂呵起來,心裡頓時放鬆不少。
高靖著實沒聽到他們聊天之後的餘興節目,自然不知道沈青蘿在臉紅什麼,不屑道:「戚,什麼偷聽狂,我碰巧路過的,是你說的太大聲了。」
沈青想反駁,但又覺得反駁有越說越多的嫌疑,所以還是選擇不說了,氣悶的低頭繼續喝酸梅湯。
「世子,公主,小少爺睡醒了,正哭著找你們呢,紅束夫人和芸溪都哄不過來,你們趕緊過去吧!」杏兒從涼亭外小跑著進來,一臉緊張的通知他們,即便現在真國沒了,杏兒她們還是習慣喊蘇羽公主,蘇羽勸她們改了好多次也改不過來,只得作罷。
聽是她的小寶哭了,蘇羽連忙站起身準備趕回去,「好好,我們這就過去!」
雲直扶額頭痛,雖然蘇羽自從生了小寶後成熟不少,有女人味不少,讓他真正感覺是娶到妻子了,可他十分頭痛的是,自己的兒子竟然這麼愛哭,一個男孩子竟然這麼愛哭!(呃…雲直,他還是個孩子啊~~)
更頭痛兒子愛哭的毛病是得妻子真傳,一哭起來就驚天動地更是深的妻子真傳,誰都哄不下來,唯獨蘇羽可以,因為這,他不知少了多少夫妻單獨相處的寶貴時間,他忍了一年,最近越來越忍無可忍了,不得不將『拋棄』兒子的計劃悄悄提上日程…
雲直跟著蘇羽照顧兒子去了,討論名字的四方會談又只能拖到下次再議,不過幾人之前也已經商量好,等抓周的時候讓小寶自己選到底叫什麼名字。
高靖看了看八月的大日頭,決定去城裡聽新來的名角唱戲,安排的節目很豐富很充實,喝完酸梅湯就起身拍了拍衣袖,一副風雅公子的派頭,「嗯,不用給我留飯了,我會吃了再回來。」不然晚飯時候又看到他們四個你儂我儂的戲碼,他干坐一邊嘔血。
沈青不甚在意的應聲,「你不回來吃更好,我真怕自己會忍不住下毒!」
高靖吃了一驚,立刻撩袖子跟她理論,「好啊,沈青蘿,你蓄謀很久了是吧?對一個有恩與你,你還欠這麼多人情,給你吃那麼多名貴草藥的人,你竟然想給我下毒,真是最毒婦人心啊,我看透你了!以後啊…」
「一個大男人這麼囉嗦,活該你找不到老婆!」沈青受不了他的囉嗦抱怨,數落一句後,端著最後一碗酸梅湯,悶聲遁走了。
*
手裡端著的酸梅湯是特地給將軍留的,酸梅湯煮好的時候,將軍剛好接到王上送來的書函,就回房處理事情去了,沈青賢良淑德的端到酸梅湯走到書房門口,嫩紅色的錦袍襖裙襯得她的紅潤小臉十分可人,湊上去聽了聽,確認房裡沒什麼聲音,應該只有將軍一個人後,單手端著酸梅湯,使勁扯了扯自己肩膀兩遍的衣服,露出豐腴不少的鎖骨和luo肩,把披在身後的頭髮全部撥到一邊,讓自己顯得特別的…風情萬種。
準備完畢後,自認入得廚房出得廳堂,此時更嫵媚動人的沈青推門走進書房,端著酸梅湯,一臉曖昧的看著桌案後面的將軍大人。
其實一想到當初剛認識動手動腳耍流氓的是將軍大人,成親後情況卻完全相反,沈青就有種無語淚奔的衝動,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能達到目的的同時全當增加閨房之樂吧~~
就在沈青有一次豁出去的時候,書桌後面的將軍大人卻一直埋首寫東西,完全沒理他風情萬種的小妻子。
沈青重重的咳了幾聲,引來將軍的注意,夏侯湛抬頭默默的看她一眼,然後繼續低頭寫手裡的東西,沈青一邊把酸梅湯放到圓桌上,一邊推薦道:「將軍,阿虎的手藝已經遠遠超過我了,他的酸梅湯煮的超級好喝,你快過來嘗嘗吧!~」
「放著我一會再喝。」
「涼了就不好喝了。」
夏侯湛又抬起頭,緩緩看著她,「酸梅湯,不是涼了更好喝嗎?」
「呃…」沈青暗罵自己犯二,竟然只顧著風情萬種,完全沒注意自己說了什麼。
夏侯湛沒說什麼,低頭又繼續寫手裡的東西,好認真的寫東西…沈青憤怒了,氣沖沖的衝過去,啪一下雙手拍在桌案上兇猛的躥起來撲過去,跪在桌案上抓著將軍大人玄黑錦袍的衣襟,「好啊!你夫人我這麼盛情誘惑你,你竟然完全不搭理我,還寫東西寫得這麼認真!?是不是那個什麼鏡楚王又想賞賜什麼美女公主給你了?!不對,是不是你厭煩我了?!你肯定會死厭煩我了!現在我們成親一年了,你是不是開始對我不感興趣了!?」
夏侯湛哭笑不得的握住她的身子,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會滑下去,他知道她的心思和目的,可他就是不願意冒那樣的險,低頭瞥了一眼她跪著的準備回復鏡楚王的信函,示意她可以先看看他在寫什麼東西。
沈青疑惑的轉了轉眼珠子,移開一條腿,撲跪著,用極彆扭的姿勢扭過腦袋想看看將軍到底在寫什麼東西,夏侯湛起身,順勢將她抱了過來,橫坐在自己腿上,挑了最習慣的舒服姿勢抱著,沈青拿著信函重頭開始看,愣愣看完後更加愣愣的了。
竟是鏡楚王想要傳位給將軍的信函,而桌案另一邊,被她壓壞的將軍正在寫的回信,字跡混亂,可仍然能依稀辨認出上面的意思,將軍他簡單明瞭的回絕了繼任鏡楚王繼任王位的想法。
沈青在鏡楚怎麼也生活一年,自然知道鏡楚上至君王下至知縣衙役等官職,都只給最有能力最有本事的人擔當,沒有什麼傳承子嗣繼任的說法。
真國覆滅後,浩洲動亂,將軍的雷騎大軍過虢棠高原後以勢如破竹之勢平了還沒真正團結的膺北四部,讓鏡楚的版圖整整闊了一倍有餘,同一時間高靖的赤旅騎在旗宋國外的白水殃州只多徘徊了兩天,就毫不留情面的徑直踏入旗宋國域奪了文帝的君權,雖然旗宋在六個月後被大周攻佔,可以現在鏡楚和南疆結盟的實力,根本不是大周能對付了的。
那時沈青才真正知道將軍手下雷騎軍的兇猛,膺北可是比鏡楚更茹毛飲血的地方,有一群真的茹毛飲血的北地狼軍,竟也被將軍的雷騎軍攻克了;更知道平常愛抱怨囉嗦的高靖其實是個十足的野心家,從他離開高氏宗門開始,就一直計劃籌備著天下格局的轉變,後來真如他所料想的,浩洲大陸上的七國割據現在已經變成了四境相對的局面,鏡楚,南疆,大周,還有隔了天河走廊的東北金川。
「將軍,你真的不想當君王啊?」沈青抬眸默默的問他,其實對將軍當不當君王的事,她並沒有很堅決。
「嗯,不想。」夏侯湛答得很簡單,君王哪是這麼好當的,要是真的登了王位,他那還有會有多少時間陪伴她?戰端結束後,現在軍營裡的事,他都放給穆遙和駱晨將軍他們管了,又怎會想當君王。
「哦…」沈青應聲,收了收信函放好,呵呵的乾笑兩聲,「那回信你重新寫一遍吧,被我弄的不能看了…」
夏侯湛輕笑著扳過她的身子,讓她正對著自己如瓷娃娃般的坐在他的腿上,「信的事我們暫且不提,方纔你抱怨本將軍開始厭煩你,已經對你不感興趣?難道你對本將軍今早的表現不滿意?」
今早…沈青面頰起紅暈,早上很滿意,太滿意了,可…「你還好意思說,早上你作弊了!」
「怎麼作弊了?」夏侯湛明知故問的反擊。
沈青努嘴沒回話,嫣潤的紅唇已經被將軍吃住了,纏綿的吻和坐著的反應仍讓已經當了一年多夫妻的沈青有些不好意思,可只害羞了一下下,被吻的某人立時變成了主動攻擊的一方,夏侯湛無奈的扯了一下唇角,一邊熟練的拉開她和自己的錦袍,一邊幫助手忙腳亂的小妻子發起主動方的攻勢。
兩次差點從自己腿上摔下來後,夏侯湛只得奪回主動權了,起身放她在跟前的桌案上,贏吻著她的香甜誘人,征旗進發決定好好滿足小妻子一半的願望,正值夏日,毒日頭還沒落下,書房裡卻再度升起綺麗誘人的春輝,嬌柔的聲音連外頭的蟲鳴都聽得很不好意思。
戰事高潮的時候,沈青氣喘吁吁的拉住將軍,「這回你不能作弊的!你要是再那樣,以後我都不理你了!」
「不許任性!」他想臨陣抽兵,可女人不讓,夏侯湛一時忍得有些艱難。
「你才任性呢!又霸道又不講理,這明明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沈青繼續堅持,卯足氣力拉他的手怎麼都不肯放開,「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而已,我的身體早就調理好了,小寶都滿週歲了,你卻連懷孕的機會都不給我!」
「放開!」
「不放!」
「……」
這樣的僵持讓他太糾結,僵持的最後,仍是夏侯湛險勝了。
沈青失落了,悶悶的撅著嘴巴,轉開臉看也不看某人,誘夫懷孕之酸梅湯計劃失敗了,夏侯湛抱她起來,到書房的暖塌上躺著休息,他俯身吻在她的唇邊,一下又一下,輕碰著安撫她,見她還是不肯搭理自己,輕歎道:「青蘿,我知道你很想懷孕,很想生個孩子,我也希望你能為我生個孩子,可我不願冒險…」
他不敢想像三年後,要是他沒能找到解藥的後果,不敢想像她懷孕後,會折損多少時日和體力,他命人在浩洲大陸上仔細尋找解藥的配方和草藥,就是希望能順利製出解藥,要是不能成功,她多活的三年時間或許是他們這輩子最後能在一起的時間,他寧願不要孩子,也不想她少活一天。
沈青還想繼續據理力爭,她喜歡孩子,將軍也喜歡,所以她很想為將軍懷孕,為他生一個孩子,那樣如果她走了的話,至少還有孩子能陪著將軍,可偏偏將軍就是不肯答應。
夏侯湛再度吻住她,把她要說的話都吃進嘴巴裡,輕柔在她耳邊喃喃,「我愛你…」
我愛你,一直很愛你。
沈青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然僵住了,我愛你,將軍說我愛你?沈青心裡湧起滿溢的甜蜜,夏侯湛輕笑著繼續吻上她粉嫩的紅唇,某人那些想要據理力爭的言論被輕描淡寫的蓋過去了。
*
小寶滿週歲的第五天,沈青忽然有種將軍府風水不好的感覺,她感歎小寶命苦,剛滿週歲,他爹百里雲直就扔下一封要求度蜜月的信函帶著他娘蘇羽逃之夭夭了,雖然信上說,已經通知了百里家的長老和蘇羽的父親來鏡楚照顧小寶,可等那群老人從南疆千山萬水的來鏡楚,要等到什麼事啊?
小寶無敵的哭聲折磨了她一天一夜後,到第二天凌晨,沈青才終於想到安撫住小寶的辦法。
她好不容易想起現代看到小貼士,小孩會因為兩三個嘈雜聲音同時出現而安靜下來,後來她試了一下,果然成功了…從此小寶就黏住她了,這又讓夏侯湛氣的跳腳了,立即派了三萬雷騎大軍出征找雲直和蘇羽回來。
沈青無語的覺得,他們其實應該先派人去找一下紫衣兄才對,因為自從他那天說出門去看戲,就再沒出現過了,比起明說了去度蜜月的雲直和蘇羽,貌似還是紫衣兄這種突然失蹤下落不明的人口比較值得擔心,可將軍明顯比較在意小寶喜歡纏著她的事,對高靖的生死完全置之不理了…
後來沈青才知道連高氏宗門都沒有紫衣兄的消息,反找到將軍府來了,將軍大人這才派人出去尋找,沈青暗暗疑惑,這一下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難道是因為那天奚落他太囉嗦才會找不到老婆的話說的太重了?可紫衣兄看著也不像那麼脆弱的樣子啊…
百里族的長老和蘇羽的父親肯定是用遊山玩水的方式來的,從南疆到鏡楚,足足走了三個月才抵達真煌城,在這三個月內,沈青儼然有成了一個好母親,照顧粉嫩可愛的小寶已經變得非常得心應手,夏侯湛開始還會被小寶的可愛好玩迷惑一下,可每當忍不住抱一下他的時候,嚎啕大哭的聲音又馬上把他必須盡快找雲直和蘇羽回來的神經挑起來。
三個月後,小寶終於被疼愛他們的一群爺爺和外公接手照顧,夏侯湛十分開心,他和青蘿終於解脫了,哪知道剛想開了一壇清香的果酒慶祝,失蹤三個月的高靖又突然出現了,而且剛一出現就要求青蘿立刻跟他走。
後院涼亭內,沈青一頭霧水的被紫衣兄拉著一隻手臂,正奇怪他打扮變了,怎麼沒穿他一貫穿的紫衣服,高靖就激動的要拉她出門,沈青沒被拉動,急忙的問,「你先等等啊,你要拉我去哪啊?!」
高靖沒說明原因,簡單利落的說,「去還你欠我的人情,去幫我吹一次麒麟骨笛!」
「啊?」
還聽不懂?高靖氣結,直言不諱的說,「當初你女扮男裝跟夏侯湛鬧得謠言四起,多少人道現在還以為我們倆是斷袖,你就是他娶的一個幌子而已,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找不到老婆了,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喜歡的女子,你就幫我一次忙,稍稍吹一首曲子就好,這不會難為你吧?!」
「不難為不難為!當然不難為!」沈青興奮的一下就跳起來了,一連串不停的問,「那女的在哪?要我在哪吹笛子?吹什麼曲子?你只管說,我一定言聽計從,一切照辦!」
「不准!」夏侯湛冷著臉色一手把剛開封的酒罈蓋好,一手佔有慾極強的把青蘿拉回自己的身邊,要青蘿再去碰那個麒麟骨笛?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本將軍不准!你找別人吹笛子去,愛找誰找誰,就青蘿不行!」
高靖又氣又急,「能找別人我還來特地跑回來請她幹嘛?我自己也會吹笛字,可全天下就只有沈青蘿能行嘛,麒麟骨笛只認她,也只有她有本事駕馭風神,喚動那些飛禽走獸,她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
夏侯湛滿不在乎的反問,「你找女人,跟駕馭風神和喚動飛禽走獸有什麼關係?」
高靖悶了一下沒說真正的原因,岔開話題,孤注一擲的問,「總之幫不幫?一句話!」
「幫!」
「不幫!」
沈青和夏侯湛的兩個聲音同時響起,相對而視的回眸看了一下後,沈青真心覺得將軍越來越過分了,就算是害怕她因此受到傷害,那也不能連朋友難得擺脫的忙都不幫嘛,何況這好像真的關係到高靖的眾生幸福,她也的確欠了高靖好大一個人情,怎麼能不還,怎麼能不幫?!
「杏兒,去房裡把麒麟骨笛拿出來!」不管將軍的意願,沈青揚聲就放話了,這次怎麼都不能聽將軍的。
「你敢動一下那東西試試!」
「試試就試試,我一定要幫,你要是還想蠻不講理的不答應,就把我劈了好了!」
「沈青蘿,你敢跟本將軍說這種話!?」
「為什麼不敢?!反正我都『死到臨頭』了,我有什麼不敢的!」
高靖驚在一旁,著實沒料到自己兩句話會引出他們夫妻這麼激烈的爭吵,歉疚萬分的左右看了看他們,在他們兩人僵持不下,他正猶豫不決的不知道該先勸哪個人好的時候,方才沒看懂眼色的杏兒已經屁顛屁顛的抱著裝麒麟骨笛的錦盒過來了。
沈青看了將軍一眼,上前開了錦盒要去拿骨笛,誰知剛打開錦盒,身邊就驟然閃過一道急速鋒利的光影,利劍鏗一聲擊在骨笛的身上,杏兒手裡的錦盒立時就斷裂了,並著骨笛一起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啪一聲,傳了幾百年的絕世神器,從前能給她當兵器迎敵的麒麟骨笛竟就突然碎成了兩半!
所有人都震驚了,杏兒嚇得連退好幾步,差點意外姑爺是要殺她了!沈青回頭看了看怒氣凌然手執青虹劍的將軍,又看了看地上的麒麟骨笛,簡直不敢置信,讓他劈,他還真的劈啊!?而且,他竟然能把絕世神器給劈斷了!這什麼臭將軍啊!
高靖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感歎自己的泡妞計劃會失敗,低頭惋惜的看著碎裂的麒麟骨笛時忽然發覺一絲異常,幾步上前,拾起已經不再危險的麒麟骨笛,怔怔的打量著有血色妖紅的那一段,才看兩眼,骨笛上的一尾妖紅竟像活的游龍一般,在高靖將它舉起來之後驟然飛了出來,在空中以詭異的姿態飛舞一陣後直衝沈青蘿的方向,噌一下飛速的撞擊消失在她的身體裡。
*
沈青不知道這奇遇應該叫什麼,跟將軍吵一架害的他一怒之下把麒麟骨笛劈碎了,可再然後,她身上的毒竟被骨笛上的血色妖紅解了…按高大夫的說法,是麒麟的血把赤血蛇的毒壓制住了,雖然不知道她以後會是個什麼樣的特殊體質,可至少可以完全確定,要是沒什麼意外情況,兩年後,她肯定不會死…
莫名其妙解毒的那天,麒麟骨笛碎了後高靖很是失落,鬱鬱寡歡的走了,入夜後沈青睡在將軍身邊,迷迷糊糊的做了個夢,夢裡,她又站在有些熟悉的巨大廣角桌案前,四周仍是黑洞洞一片,沈青觀察了一下,晃悠悠的記起之前夢裡的那個大鬍子,想到這以為今天那個大鬍子又想給她寫什麼奇怪錯別字給她,於是沒等大鬍子喊她,就主動撲上去想看看是不是跟她猜想的一樣,還想順便看看大
鬍子到底長什麼模樣。
哪只才墊腳把頭探過去,那個大鬍子拿著一方巨大的板尺狠狠的敲了她腦袋一下,這一下疼的沈青呲牙咧嘴,揉著腦袋大叫,「你你你,你打我幹什麼呀!」
粗厚的聲音威嚴道:「該我先問你才對,我不是已經寫一個字給你了嘛?你還來幹什麼?」那聲音咳了咳,悶悶道:「以後不要再來了,我這又不是飯館!」
沈青一直揉腦袋,聽他說完,廣角桌案又準備要飛走了,「噯噯,你先別走啊!你說完了,我還沒說完呢!」說著就連忙撲拉住那張桌子,無奈桌子太高大,她太瘦小,明顯像在演大人國奇遇記,就在沈青怎麼也拉住大桌子苦悶不已的時候,大鬍子帶著桌子又緩緩飛回來了…
明顯是在故作威望無比高高在上的樣子,「好,再多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沈青又連忙站起來,墊腳攀著桌案能看到的依舊是他的大鬍子,看清長啥模樣的事只好作罷,於是問道:「你上次給我那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沒頭沒尾的…我沒看懂啊,你不能多寫幾個字嗎?或者你現在直接告訴那個字是什麼意思也行。」
「哎呀呀,我真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人」大鬍子說著就拿起板尺,好像又準備要敲她的樣子,沈青連忙躲開了,反駁道:「我哪裡笨了?確實是你沒說清楚嘛!」
大鬍子恨鐵不成鋼的嘖了好幾聲,然後用粗厚的聲音開口說道:「還說不笨?上次你不是許了一個願嗎?我給你寫了一個准字,不是已經成全你了嘛?你怎麼還這麼笨的聽不懂?!」
「你准了我的願望?」沈青詫然,心裡滿是驚訝,回想了一下後,連忙問道:「是我說只要將軍沒事,我就離開的那個願望嗎?」
「啊?」大鬍子的聲音聽著很疑惑,「有這個願望嗎?我只聽你嫌我小氣,只滿足你一個願望,不讓你跟心愛的人在一起,所以我就給你寫了一個准字,多滿足你一個願望嘛,難道還有別的什麼願望?」
沈青大驚,連連揮手,「沒有沒有,沒有別的願望了,謝謝謝謝,不用多滿足了,一個能賺錢,一個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我有這兩個願望很夠了!」
「呵,你要再多想一個願望也沒有了~」大鬍子古怪的大笑起來,符合著笑聲一邊摸鬍子一邊敲板尺,哪知道兩邊動作不協調,摸著摸著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的鬍子扯了一撮下來,板尺的聲音頓時停了,沈青看著他震驚看著自己鬍子的搞笑樣子,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要真是個神仙,可真的是個傻神仙啊!~~~
大鬍子惱羞成怒,板尺敲的越來越響,充斥整個黑暗角落的聲音震耳欲聾的響起來,「都是你,都是你,快走快走走,以後都別來了!」
沈青捂著耳朵躲聲音,覺得有人狠狠踢了她一腳,驚詫自己腳下懸空,一踩一蹬猛地一下從夢裡驚醒了。
身旁的夏侯湛輕輕一揮手就點亮了桌上的燭台,疑惑的摟著她問,「怎麼了,怎麼了?你做惡夢了?」
沈青緩緩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夢,輕輕搖頭,抿嘴笑道:「不是噩夢,應該是美夢。」說著換了個姿勢,一臉心滿意足的窩在他的懷裡,原來老天爺是准了她兩個願望呢,雖然大鬍子不著調,讓她現在才理解明白,可她仍是感激的。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她能賺好多的銀子,還能和將軍永遠在一起,攜手白頭…
沈青嘴邊掩不住滿心歡喜的悅然,喃喃的說,「將軍,我愛你…」
夏侯湛一下緊緊抱住她,笑著問,「說什麼呢?太小聲了,聽不見?」
沈青皺眉不肯再說了,腰邊的怕癢的死穴卻被將軍抓了好幾下,登時扭得動來動去,攀著將軍想奪開,一躥身卻被他奸計得逞的吻住了,「再說一遍。」
輕柔的聲音軟軟的浮動她的心頭,沈青笑著一點點退後,糾結了半天,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將軍,既然我的毒已經解了,那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嗯,這主意不錯,本將軍被你吵醒了,正睡不著…」將軍大人欣然同意,而且早已著手行動了。
沈青悶了悶,「唔…?」衣服什麼時候沒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