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驚春驚谷天,將軍府裡的桃花開出了花骨朵,沈青照顧將軍傷勢恢復的間隙,常常站在房門口欣賞院裡的桃花,不知情的以為將軍夫人真的是在賞花看景,知情的大約如淳於獻,知道她只是在悵然發呆而已。
他給的那瓶忘情藥,她還沒有給夏侯湛服下…
天上有下起綿綿小雨,沈青靠在門口望著桃枝下垂著的水滴發呆,她不懂醫術更不懂古代的醫術,開始以為高靖醫術高明的話只是隨便說說而已,畢竟很少有像他這麼讓人感覺不靠譜的大夫。
可在他的治療下,將軍的傷勢確實恢復的很好,也虧了高氏一族那些不輕易外露的治傷秘藥的功效,回府治療了半個多月後,將軍已經可以下地行走了,只是停留在偶爾出來透透氣的階段,高靖說就算將軍武功高強,恢復起來比普通人快許多,也沒法加快傷口重新長肉的過程。
希望能快一些復原的,不只是沈青,將軍也很希望自己能快點好起來,他說,要向鏡楚王請旨賜婚,在夏至的時候正式舉行婚禮,桃枝上的水滴滴落一行,沈青不自覺的輕笑,瘋子將軍,離夏至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他卻這麼心急的想要復原,一直惦記著承諾過的婚禮。
其實有什麼區別呢?就算沒有正式成親,府裡上上下下也全是喊她夫人,恍然想起那時候在營地扯謊說自己是將軍夫人,百里雲直說,有些假話說著說著變真了,只是現在,真的又得變成沒有的…
「小姐,我剛煮了些銀耳羹,要不要也送去給將軍吃?」杏兒端著一盅甜香四溢的銀耳羹過來,小姐忙前忙後的照顧將軍,她就多照顧著小姐的身子,等將軍這次康復,她一定要拉小姐去燒香祈福,不要再多災多難了,往後要平平安安的。
沈青鄒了鄒眉,回眸看了看房中床榻上的將軍大人,邁著步子出來輕聲說話,「遲點再給他吃,剛才醒來又處理了好一陣軍營中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才哄他睡著。」
將軍有嘴說別人沒嘴說自己,她受腳傷的時候,他就總是這個不准她做那個不准她碰,現在自己傷的這麼重卻還是光面堂皇的說自己身兼重任,就算受了傷也不能休息,她可不是這麼好騙的人,雖說他是大將軍,可軍中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將軍,駱承將軍他們都是可以幫著處理的,何必非要什麼事都自己親力親為這麼辛苦。
所以,風水輪流轉,現在她是發號施令的人了,雖然不是什麼好的時候機會,可對將軍下命令的時候可真的不多!以後,就更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杏兒聽得抿嘴偷笑,哄將軍睡著,原來她家姑爺在小姐面前也有像孩子一般的時候。
「我也不沒什麼胃口,你自己多吃些好了。」沈青知道她在取笑自己,也沒什麼力氣回嘴。
杏兒點頭,又道:「對了,小姐,剛才我來的時候,看到淳於公子在後院荷塘的亭子裡,下著雨估計也是在賞景吧,可是現在那片荷塘空蕩蕩的,我瞧著沒什麼景致好看的,不過,後院外山上的那片梨花倒是開的很漂亮…」
沈青沒有接話,若有所思的愣了愣,杏兒想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哎呀了一聲,沈青鄒眉,「怎麼了?」
「小姐,我差點忘了,經過那片荷塘的時候,我還遇上高公子了,他見淳於公子在亭子裡站著,就吩咐我讓人送一副棋過去,我緊著先來給你和將軍送銀耳羹,都忘了這件事了!」杏兒端著食盤瞎蹦稍顯有些慌亂,「小姐…」
「不用去找別人了,」沈青淡淡開口,安撫下杏兒,「你就回去好好享受銀耳羹吧,我給他們送過去。」
聽小姐這麼說,差點失職的杏兒就心安的離開了,沈青從書房裡找住黑白棋,冒著細碎的小雨朝荷塘走去,穿過後院的石門,一眼看到的精緻,正如杏兒所說,荷塘裡空蕩蕩的,水面只有細雨觸碰的粼粼波動。
亭子裡兩個男人,一個白衣素然,舉手投足間都有翩然,尋常人看了覺得他一身仙氣,可比較瞭解他的沈青卻覺得這是一身傻氣,神秘和單純這兩個詞還是有些矛盾的。
同樣一身傻氣的另一個一身紫衣的俊雅男子,初見的時候沈青覺得他應該很不簡單,熟了以後才發覺他是個很簡單的人,至少她沒像雲直兄叮囑的,在他手裡吃過虧。
兩個男人見到她過來同時閃過一瞬詫然,紫衣兄先開口,「原來杏兒才是主子?怎麼叫她派人送棋,卻把你給派來了?」
她還沒答,白狐狸又跟著說話,「我還正想派人找你過來,你看後院山上的梨花開的多漂亮,我尋思著可以為你畫一幅漂亮的丹青。」
高靖茫然,「平白無故的,畫什麼丹青,我來找你下棋的。」難得夏侯湛最經身子康復一些,他終於有空可以休息休息了。
沈青踏進院子,將棋盤棋子都塞到高靖手裡,走到白狐狸的位置朝後院山上望去,半山梨樹滿是鬱鬱蔥蔥的繁白梨花,香氣宜人,果然是處賞景的好地方,深吸一口氣又吐出去,「沒先到府裡還有景色這麼好的地方,等天晴了,我就帶將軍來這邊透透氣~」
淳於獻目光微黯,沒甚言語,高靖已經在亭中的圓桌上擺起了棋局,「往後的事往後再說,你們誰先陪我下盤棋先。」
「我不會。」沈青誠實,她確實只會皮毛而已。
「我是來畫畫的。」淳於獻說著從亭邊的石廊凳上拿出宣紙筆墨,看起來確實是打算來作畫的。
三個人三份興致,場面明顯已經陷入僵局了,高靖慍怒,沈青只好委屈的犧牲自己,於是待三人再度回落安穩的局面時,沈青用她很皮毛的技術跟紫衣兄對弈,白狐狸在石廊凳上擺上攤開宣紙,筆觸墨渲的為她畫以梨花做背景的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