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夜,房門外逐漸朦亮起清晨的微弱光芒,夏侯湛還是沒有離開,問也不問就大大方方大的躺在她的床上,不知是睡了還是在閉目養神。
沈青湊近看了看,本想立刻趕他走,可外頭搜尋的下人們還沒散盡,他要是帶傷從自己的房裡走出,被認看到肯定會引起懷疑,無奈之下只好由著他暫時先待在房裡休息。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自己穿出去的單衣早被夏侯湛撕破了,現在這幅樣子,真是落魄到極點,想到自己累了好幾天還沒能好好睡一晚上,沈青心裡就鬱悶不得了。
反正剛才也已經達成高度共識了,沈青從衣櫃裡翻出衣衫,警惕的看了他幾眼,才去屏風後換上,拿著血衣走出來,沈青一籌莫展,這衣衫要被下人看到,也會引起懷疑的…
夏侯湛只是閉目小息,女人在房裡做什麼,他都一清二楚,睜開眼,見她一臉籌措的抱著自己的衣服發呆,沉聲開口道:「過來。」
沈青微愣,「幹什麼?」
「你不說忙改建的事累了很多天嗎?本將軍既然答應了,就不會碰你,你可以過來躺一會。」
沈青沒好氣的哼了哼,這明明是她的房間,她沒趕他走就不錯了,他倒反客為主的願意給她讓出半張床。
「怎麼,你害怕?」
「我才不怕。」
夏侯湛淡淡一笑,這女人還蠻容易被刺激,「那就過來躺一會兒啊,還有好幾個時辰才天亮,你想一直站在那嗎?」
沈青轉頭看了看外頭,因為缺少睡眠又累了一夜,腦子真的快要疼爆了,於是信步上前,把他趕到床鋪裡面,挪著被子攔出一跳楚河漢界,這才滿意的躺上床。
兩人共用一個枕頭,第一次這麼相安無事的躺在一起,晨曦寂靜,沈青稍稍轉頭就看到夏侯湛直盯著自己看。
「我知道我很漂亮,你不用這樣提醒我。」
夏侯湛沒好氣的轉開眸子,望著大床上方的木雕迴廊圖,「你的真的一點都不像大周的女人。」
「這話你說過很多遍了。」
「如果你喜歡我,也不會介意我來自鏡楚?」
「這有什麼好介意的…」沈青打了個哈欠,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話。
鏡楚較大周相比,只是相對荒蠻了一些,可尋常大周的女人,只要聽到要嫁到鏡楚就怕的要死,之前傅彥澈送來的那幾個女人,他根本沒對她們怎麼樣,她們卻一個個都嚇得失魂落魄,唯獨她…真的很與眾不同。
再轉眸,卻發現身旁的女人真的已經睡著了,夏侯湛輕輕蹙眉,想起她說的改建民宅的事,當時答應讓她做生意,只是怕她閒著無聊而已,這女人怎麼這麼笨,非要真把自己累的這麼慘。
這一夜,是臨冬城將軍府最為熱鬧的一晚,不甘心廚房被洗劫的阿虎和憤怒將軍進賊的劉副將帶領眾人裡裡外外搜查了將軍府好幾遍,出了將軍府也在城裡搜查了兩圈,就是沒找到賊人的下落。
睡的安詳愜意的兩人,誰也沒想到廚房的一場激烈熱吻,最後演變成整個臨冬城百姓人心惶惶的大事。
另一廂,仰城行宮內,齊備出發的下人們早已收拾妥當,寒冷的晨風中,薛以旋毅然佇立在六皇子休憩的宮院門前,面色肅穆,身姿冷冽。
她身後的梨月早已受不住寒風的冷凍,輕輕出聲道:「郡主,六皇子辰時才醒,你在這等一夜也不是辦法啊,奴婢求您了,先回去休息吧。」
薛以旋默然以對,執著的眼神一直緊盯著宮院的大門。
「郡主,奴婢求您了,您就先回去吧,再這樣下去,您的身子會受不了的。」
梨月在她的身後苦苦哀求,在旁人眼裡郡主是心狠手辣的人,可在她眼裡,郡主只是救過她全家的人,不管如何,她都會站在郡主的身後支持她。
薛以旋冰冷出聲,「你要受不了就給我滾開,別在我身旁吵吵鬧鬧。」
梨月噤聲低頭,默默站了一會兒,又出聲道:「郡主,我回去給您拿輕裘來。」
薛以旋面無表情的一直等著,昨夜入睡前,她忽然接到六皇子派人送來的口信,會讓季連思也一同前往臨冬城。
她知道自己當日的確說錯了話,才會讓六皇子最近一直疏遠排斥,可那個姓季的女人,故作斯文,找個腳傷的爛借口賴在行宮裡不走,原以為離開仰城後,她就沒機會再接近六皇子了,沒想到現在六皇子會主動要帶她走。
這女人身份卑賤,她的爺爺還是個被聖上罷官的帶罪之臣,哪裡有資格跟在六皇子身邊!她一接到口信就立刻趕來詢問六皇子,被六皇子手下的隨從以皇子以就寢的借口擋在院門外。
晨曦的光芒一點點照亮天空,終於等到了辰時,一列整齊有序的宮女端著洗漱用具款款進入宮院內。
沒多久,房門被宮女打開,傅彥澈緩緩踏出一步,玄銀色錦袍銜刻金絲銀縷,在沒什麼溫度的陽光下閃著光芒,正如他本人一樣耀眼灼目,深深吸了一口氣,無視眼前的突兀立在院內的薛以旋,抬眼打量著啟程的天色。
薛以旋拖著酸痛的腳,一步步的走上前,艱難的俯身行禮,「六爺。」
傅彥澈漠然看了她一眼,冰冷出聲,「你要想說無謂的事,就不必開口了。」
薛以旋頓了頓,揚起笑容輕聲說道:「六爺,我想再多帶一個人去臨冬城,不知可否?」
「你想帶誰去?」
「沈青蘿的嫡親妹妹,沈如月。」
「帶她去做什麼?」
薛以旋從容不迫的笑了笑,「六爺可以帶季姑娘去,難道我就不能找一個投契的姑娘一起作伴嗎?」
傅彥澈瞟眸看了看她,薛以旋生性驕縱,從不把身份低微的人放在眼裡,又怎會與沈青蘿的嫡親姐妹投契,還會為了這個女人的去留在院門前整整站了一夜,一如平常的淡薄出聲,「你想帶就帶吧。」
「謝六爺。」薛以旋噙笑再度俯身謝禮,低垂的眸子冰冷滲人,輕裘加身也驅散不了心底的寒意,等的越久腦子就越發清醒。
六皇子的心意極難揣測,北上巡察的這一路,多少美貌女人出現過,但他真正感興趣過的…就只有沈青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