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小顧源將書包、文具、書本堆放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然後整個小小的身體蹲在椅子邊,認真的寫著作業。時不時嘴裡嘰嘰咕咕的說著什麼。
喬暖好奇的湊過去:「你在幹什麼呢?」
顧源嚇了一跳,驚惶的抬起頭,小聲回答:「我在寫作業。」
「為什麼在這兒寫啊?」喬暖看著走廊上不甚明亮的燈光:「這麼昏暗的燈光,很傷害眼睛的。」
顧源低下頭:「因為爸爸正在工作,我不能去打擾他。」
喬暖心念一動,好懂事聽話的孩子。才五六歲,就這麼懂得為大人著想。
「你在看什麼?有沒有什麼需要阿姨幫忙?」
聞言,顧源皺眉小小糾結了一下,說:「阿姨,有兩個詞我不會念,你教我怎麼讀好不好?」
「好啊。」喬暖湊過去:「哪兩個?」
顧源指著課本上的某一頁,喬暖看到,那是一篇名為《我的家》的課文。
「我有一個家,裡面住著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和我。」
而此刻顧源指著的正是爺爺、奶奶這兩個詞。喬暖說:「這個讀爺爺,後面的那個詞是奶奶?」
「什麼是爺爺和奶奶?」顧源很認真的問。
喬暖一愣,她想起顧源從小都在澳洲那邊長大,不懂爺爺、奶奶是什麼意思也很尋常。於是她耐心解釋說:「爺爺就是爸爸的爸爸,也就是grandpa,奶奶是爸爸的媽媽,就是grandma。」
顧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這樣張大嘴的樣子可愛極了,喬暖忍不住逗他:「顧源有爺爺、奶奶嗎?」
「有!」他很快回答,頓了頓又低下聲說:「沒有。」
喬暖被他這左右矛盾的答案逗樂了,問:「什麼叫做有又沒有?」
他低下頭糾結了一陣兒,然後又像是要告訴喬暖什麼天大的秘密一般,先朝四周戒備的看了看,這才小聲說:「阿姨,我告訴你哦。我有爺爺奶奶的,雖然我沒見過爺爺,也只見過奶奶幾面,但我知道我是有的。可是爸爸都不讓我和別人說。」
「為什麼不讓你說啊?」喬暖覺得很奇怪,感覺他在和自己開玩笑。
「我也不知道。」顧源抓了抓頭髮,似乎也覺得很納悶。
就在這時,喬暖的手機響了,還沒掏出來她就知道肯定是紀南弦催她回家了。於是她揉了揉顧源的小腦袋說:「阿姨要走了,改天再來和顧源聊天。」
他有些依依不捨,但還是很禮貌的說:「那阿姨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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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醫院的時候是下午五點,正是下班時間,路上車子很多,很容易就遇到了堵車。而喬暖今天運氣實在是有些背,竟然因為一場交通小事故癱在路上近三個小時。
等到道路通順,終於可以發動車子離開時,已經接近晚上9點了。一路上紀南弦起碼打了十幾個電話來催,中途甚至說要開車來接她,喬暖趕緊囧囧有神的阻止。
她們的車子本來就已經寸步難行了,若他再摻一腳,只怕會更亂。
掛斷電話,喬暖看著車窗外的景致。
正是深秋的季節,A市的夜色帶著微微的冷意。五光十色的霓虹亮了起來,替這淒涼的秋景增添了些許溫暖。
喬暖撫摸著小腹,這個小傢伙已經在她的肚子裡待了八個月了。顧醫生預測的生產期正是平安夜那晚,一想到馬上就會有一個小生命從她的身體裡剝落出來,延續著她和他的血肉,她就覺得無比的期待和感動。
這大抵是每一個母親,都會有的情緒吧。
車子不疾不徐的在路上行駛,喬暖靠仰著椅背,想瞇眼休息一會兒。誰料剛預備閉眼,窗外兩個人影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喬暖下意識的叫:「停車。」
司機老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很快停了下來。喬暖看到窗外不遠處,正是夜魅的大門,而此刻大門前一男一女正糾纏的很熱烈。
那女人穿著一身修身的銀色包臀裙,臉上的妝很濃,因為喝多了酒的緣故一片潮紅。此刻她身邊的中年男人,正一手打開身後的車門,一手摟著她的腰往車裡拖。
儘管隔得有點遠,喬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喬瑤。她似乎並不想跟那男人走,不停的推拒,想要掙脫男人的蠻力。掙扎的動作卻很輕,輕易就被身旁的男人掣肘住,顯然喝的不少。
司機老王不明白,問:「安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喬暖遲疑了一會兒:「沒什麼,開車吧。」誰料車子剛啟動,她又立刻喝止:「還是停下吧。」
她伸手指著窗外的那兩個身影,對老王耳語的一番。老王雖有些困惑,但還是點點頭,依言下車朝喬瑤走了過去。
遠處,老王朝那猥瑣的中年男人說了什麼,就想拉過他身旁喝的醉醺醺的喬瑤。中年男人顯然有些不願意,但喬瑤卻吵吵嚷嚷的叫開了,引來了許多過往的路人。中年男人面子上有些訕訕,終於放開她,罵罵咧咧的開車走了。
不一會兒,老王便扶著喬瑤走了過來。
剛打開車門,喬瑤就暈乎乎的說:「呵呵……真是謝謝你了……。」只是目光一對上喬暖,她登時醒了大半,眼神瞬間冷冽:「竟然是你。」
「是我。」
喬瑤立刻甩掉老王扶著的手,「安止水,別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感激你!我一樣會討厭你恨你,你過去害我失去的一切,我總有一天會向你討回來的!」
對視著她憤怒的眼,喬暖笑了笑:「喬瑤,你還是和過去一樣不講道理。今天算我多事,好心想救你,卻不料是狗咬呂洞賓。」
「你!」
「這麼晚了,女孩子喝的醉醺醺單身在外面,真的不怎麼安全。作為一個『故人』我還是好心提點你一句,你聽不聽得進去,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喬暖坐回原位:「老王,開車吧。」
聞言,老王趕緊坐回駕駛座,車外的喬瑤卻忽然對著喬暖隆起來的肚子,幽幽的笑了:「南弦的孩子?」
不等喬暖回答,她就嗤笑出聲:「你以為你生的出來嗎?」
喬暖不想理會她,伸手就去關車門,誰料卻被車外的她扯住。她俯身,笑容映著身後光怪陸離的霓虹,顯得有些猙獰:「安止水,你真以為你生的出紀家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