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車禍之後,易澤愷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忽然消失在了她的世界裡。而喬暖這段時間一直忙著照顧紀南弦,竟然也忘了去找他。
以前,她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忘記一個名叫易澤愷的男人。那是一個穿越了她整個青春期的優秀少年。
她喜歡他的一切。他修長的手指;漂亮瀟灑的字體;總是淡淡疏離,卻又讓她滿心窩溫暖的微笑……
可現在對視著面前的他,喬暖卻覺得真的好像陌生人。明明對方的每一個動作都很熟悉,可就是莫名的模糊起來。越試圖看清楚,就離的越遠。
俯身喝下一口咖啡,他似乎在有意躲閃著她的目光。那種陌生到讓他覺得荒涼的目光。
「我明天要走了。」他說。
喬暖一楞,走?要去哪兒?
「美國。」他提醒她。
喬暖頓時尷尬起來,低著頭攪拌著桌上的牛奶,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不用覺得不安,我不是為了你。」他說:「喬暖病了這麼久還是醒不過來,我最近剛認識了一個美國的腦科教授,他說或許可以幫助我。」
喬暖手一僵。說實話,她現在有些迷惑。現在的自己,到底是以哪一個身份活著?
她到底是喬暖,還是安止水?
如果她永遠都只會是安止水,那一直躺在病房裡昏迷不醒的喬暖該怎麼辦?一直做植物人到死嗎?如果她有朝一日會擺脫安止水的身份,重回到喬暖的身體裡。
那她跟紀南弦之間,又該怎麼辦?
他能接受,自己妻子其實另有其人?她只是借用了安止水的軀體來安放自己的靈魂?
別說他了,就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想法荒妙透頂。
「到了現在,你還不肯跟我說實話嗎?」忽然,他放下杯子,看向她。目光不再像過去一樣咄咄逼人,倒像是一位安靜聽故事的故人。
「你真的想知道?」喬暖問。
他點頭:「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不逼你。」
喬暖低頭,喝下一口牛奶,說:「我不是安止水,我確實是喬暖。」
他臉上並沒有太多驚訝的表情,似乎早已猜到多時。
喬暖講起自己幾個月前絕望自殺,然後莫名附身在安止水身上。她的懷孕,還有與杜悅溪之間的陰差陽錯,與紀南弦之間的糾葛……
她敘敘講的很慢,而他坐在對面聽的也很專注。此刻的兩個人就像兩個許久不見的故人,少了過往那些恩怨情仇與猜忌隔閡,竟和諧到令人心動。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和自己的前夫,如此心平氣和的坐在一張桌子上聊天。
「剛開始我確實有想過報復,所以我故意接近你;處心積慮的破壞你和喬瑤之間的婚禮;甚至想要借助紀南弦來對付你……可後來我卻發現,真的沒有必要。以前的喬暖就是被仇恨逼死的,既然老天給了我這樣一個重生做人的機會,我為什麼一定要再次陷入這個困局?沒有了仇恨的安止水,也是能積極的活出自己的精彩,所以我放棄了……。」
他低下頭,攪著咖啡杯:「暖暖,如果重回五年前,我們會不會不一樣?」
「不會。」喬暖堅定的搖搖頭。他意外。
「如果重回五年前,我不會再接近你,厚著臉皮追你。我會找一個不嫌棄我外表,老實本分的男孩子來愛。」
聞言,他沉沉笑起來,那笑聲好像是從胸腔裡震盪出的難過,伴著錐心的疼。
他說:「如果重回五年前,我不會等你來追你,因為我會先一步握住你的手。」
喬暖不說話,只是低下了頭。半晌:「都回不去了。」
是啊,都回不去了。
一直以來,她都給了他太多機會。遊樂園外的苦等;臨行前的挽留;毅然去美國的決心;戴上結婚戒指那一剎的幸福;婚後永遠的等候;還有喬華被毀後的苦苦哀求……
婚姻裡,她一次次的讓步,卻換來他毫無道理的緊逼。於是她敗得潰不成軍,轉身想逃,他卻後悔了。
是他毀了這段原本純真的感情。
夕陽越來越低,顏色卻越來越濃烈。兩人之間的相處時間變得越來越短,但仍然誰都沒有起身,不想先走。
他忽然俯下身,用手臂擋住眼睛。
「不好意思。」他說:「眼睛進沙了。」
「嗯。」明知他在撒謊,喬暖還是點點頭。
放下杯子,她說:「有點晚了,我該回去了。」
他沒有回答,喬暖站起身,走的無聲無息。她不知道以後的自己會不會後悔,但現在,她決心堅定。
出門的時候,她看到咖啡廳門口擺放著放免費報紙的架子。她隨手拿了一份財經週刊,正版頭條上,一行黑體加粗的字體大的觸目驚心——『紀問二少一夜豪賭,欠幾億外債,紀明德大怒,揚言欲斷絕父子關係。」
喬暖坐上司機老王的車,隨手翻了翻。看來紀家的內鬥硝煙已經從地下蔓延上來了,喬暖撫了撫腹部,她只希望一切過後,他們一家三口都能平安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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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你給我跪下!」紀宅,紀明德怒氣沖沖的指著面前的紀北笙,「你……你好啊!公司的事沒見你上心就算了,現在竟然還給我一夜豪賭輸幾個億?你真以為我這個父親已經眼瞎失聰,不知道你在外面是怎樣胡作非為花天酒地嗎?你以為你翅膀硬了,我就管不了你嗎?」
紀北笙硬著背,不肯跪。徐穎在一旁急的大叫:「北笙,快跪下!」
悅溪也在一旁急聲說:「北笙,聽爸爸的話……。」
「你滾遠點!」紀北笙忽然煩躁的推開她,悅溪沒料到,連退了好幾步,幸好被身後的女傭扶住。
悅溪簇緊眉哼了一聲,顯然有些痛。
「哎呀,有沒有什麼事?」徐穎一看更急了,連忙跑到了悅溪身旁,見她蒼白著臉搖了搖頭,這才放下心來。忍不住抱怨自己的兒子:「既然犯了錯,就好好和你爸爸認個錯,父子有什麼好計較的,你何必凶悅溪?」
「父子?」聞言,紀明德聲音陡然抬高了:「我沒有這樣胡鬧又不中用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