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熙頓住,她不明白夜修宇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他是Tim,他不該如此問自己。如果他不是,僅僅只是夜修宇的話,那自視過高,倨傲無比的他更不該如此問自己。
她該怎麼回答他,認得,不認得,如此簡單,卻如最難開口的話一般梗在了喉尖,發出不來。
「樂小姐?」見樂熙情緒古怪卻又一聲不吭,夜修宇又輕喚她一下。樂熙身子顫抖了一下,輕咬著下唇,「夜總,你可以叫我樂熙。」
「樂熙?我們認識嗎?」夜修宇重複了一下她的名字,腦波裡似閃過什麼,稍瞬即逝,他沒能抓住。
樂熙發覺他環著她的身子的手臂鬆懈了下來,為怕自己再深陷進去,她向前跨了一步,離開了夜修宇的懷抱。
「我不知道。」她不敢回頭,也不敢肯定地回答,只能模糊地應了他。
懷中熟悉的溫度一消失,夜修宇登時就覺得有些失落,但樂熙的回答更讓他很是迷惑。「不知道?」
「是的,夜總,你這話問得怪。」
夜修宇怔了一下,馬上明白到她話裡的意思。
是啊,她又不知道他的事,怎麼可能知道她們認識不。即使她真的與那兩年中的自己有所瓜葛,這四年來她都未曾找來,就足以說明那時的他該是隱姓埋名才對。那麼,她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最好的答案呢?
夜修宇自嘲一笑,覺得自己竟然也做了一件蠢事。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另外找地方好好談一下吧。」夜修宇不容樂熙反抗,直接就將她帶上了頂層,在自己所住頂層花園內,兩人相對而視坐在白色的花園拱椅上。他又一次開口了,「樂熙,你在害怕我?」
「是……」樂熙答了後又想答不是,但話沒有說出來,她就頓住了。她害怕夜修宇,但不害怕Tim,可面前坐著的到底是夜修宇還是Tim呢?她記得Tina說過,夜修宇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但他偏偏成了黨向麗的男朋友。如今,他又如此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對她極是客氣地說話,甚至可以說還夾雜著很複雜的情緒波動。這與冷酷傲慢的他極是不相襯了。
「我們認識的。」他說著話時,將那張合照遞了過來。樂熙低著頭,稍是瞥了一下,驚呆了,那是那年她與Tim還有黨向麗她們一起到雲頂山去野餐時拍的,也正是那一次,她與Tim險些命喪山野之間。
夜修宇竟然有這張照片?樂熙驚愕地看著他,眼裡說著就是這句話。
夜修宇自然讀得出她驚愕的眼神裡所要問的問題,事實上,她的這種眼神正是他所想看到的。面對黨向麗時,他之所以遲遲不肯拿出照片來,除了看得出她的本性不良之外,更重要是他對她沒有任何感覺。而樂熙不同,剛剛的緊密相處時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著他,他與她關係菲薄。
他自持慧眼識人,樂熙給他的感覺是一個天真未憫之人,這樣的人不會有太大的利慾熏心的舉動。
「我就是上面那個與你站在一起的男人。」他說,看著樂熙眼睛慢慢睜開,慢慢地站了起來,一副不可能的樣子瞪著他,又輕笑說了聲:「你不用懷疑,普天之下,怕是沒可能再找出第二個長得與我一模一樣的人了。」這是自傲,也是自大,夜修宇一向自我感覺良好,他本身長得就絕品,再加上優雅冷泊疏離的高貴氣質,他相信就算有人長得相像,那氣質也絕不可能比得過他的。
但樂熙卻是不認為,她顫抖地來回看著照片與夜修宇,良久很是惱怒地衝著他吼了一聲,「不可能,你不是Tim。」
「Tim?原來我那時是用了英文名字啊。」夜修宇輕描淡寫,態度淡薄,讓人看了覺得他根本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
「不要再說了,你不可能是Tim、」人是奇怪的生物,越是接近事實,就越會懷疑並且否定事實。樂熙在此之前一直希望他是Tim,可到了這會他自己說他是的時候,她反而不相信了起來。她害怕夜修宇是Tim的事實,拒絕也不想去認可這件事。她的Tim在她的回憶裡永遠是最完美的人,他的好,他的壞,他所有的缺點也都是完美的優點。夜修宇破壞了這種完美,她不願意,也不可能接受。
「這照片不是你的,」樂熙將照片緊緊地捏在手中,越想越覺得肯定,如果夜修宇是Tim的話,他不會也不可能用這樣的話氣跟她說話。
如果他無情,那麼他會徹底地拋棄她。如果他只是在同她開玩笑,那他也不會等過了四年後再見到她時才突起興意。他不是Tim,即使他給她的感覺不止是外表上的相似。
至少Tim不會這樣問她。樂熙很肯定地自我答覆。
「夜總,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認為上面的Tim就是你?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的目的與想法,我只是請你,不要再拿Tim出來當笑料什麼的,這樣對待一個逝去的人,是很殘酷的。對逝者不尊重,對生者也是極度的藐視。對不起……」樂熙激動得差點沒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連連呼吸了好幾下,仍是沒能控制得住自己潸然而下的眼淚。她再也坐不住了,嗖的一下站了起來,轉身就欲離開。
「Tim是你什麼人?」夜修宇清冷的聲音叫住了她,她頓住,久久不能動彈。
Tim是她什麼人?他是樂樂的爸爸,她的情人?不,她無法這麼說,Tim不知道樂樂的存在,自始至終,他也沒有承認過她是他的情人。他疏離的微笑,淡漠的態度,優雅得樂熙沒法介入的氣質,彷彿總在不經意間拒絕樂熙的溶入。
「一位已經離去的舊友。」樂熙顫抖著聲音,幾乎說不出來。
夜修宇臉色稍是有些變化,他也站了起來,「僅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