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姑娘?就是一早鬧得王府中人心惶惶,一會兒是茶水不夠好,一會兒是早膳不合胃口,或者,乾脆就是指指點點,移了那花盆,搬了那花瓶,連府中擺設也弄得面目全非的女子。芊孝瞇起眼,依舊看著樹罅間的陽光,「請進來吧,上茶。」
話畢,便攜了恬兒起身進屋。
寒彩兒由人領著,緩緩走入東苑。
不同於正廳的雍容華貴兼之淡淡的肅穆和西苑的繁複多變,這東苑一路走來,不過是臨水而建,沿岸一路垂柳彎腰,於風中搖曳不已。這王府中,她昨夜是隨慕容寔宇從正門進來,黑暗中未曾細看,西苑雖是自己住著的地方,即便是貴氣十足,給足了自己這個做客的面子,卻總也不若這東苑的柳暗花明,小巧精緻。
與其說這裡一目瞭然,她更願意相信此處暗藏玄機。看似簡樸,其實卻是簡約低調的奢華。
一路行來,路旁種著許許多多叫不出名來的奇花異草,煞是好看,趁著碧水翠柳,倒似是江南岸邊又一春。
走過一條蜿蜒的石子小路,一段紅底黑瓦的迴廊,便遠遠地看見了那個臨水而居的小苑。
行至門口,她忽然有些後悔。那日在街上遇見,不過是匆匆一瞥,卻明白那女子看似不經意的外表下,其實是一顆七竅玲瓏的心,敏感而溫潤,像是初春即將融化的雪,帶著最後的溫熱,卻又寒入骨髓。
被慕容寔宇帶回來,雖然以她寒逸樓後人的能力,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四海為家的漂泊久了,也無所謂。只是眼下進了宇王府卻似乎不太對勁兒,這樣出奇的平靜,讓她難以接受。以平常的女子,即便是再大度,也不會任由自己的丈夫如此寵溺偏袒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的,可是已經鬧了一早上,卻沒有一點兒動靜,計劃中的剷除妒婦,取而代之的計劃也就胎死腹中。
她不動聲色地走著,一路風景倒是一步十景,想來慕容寔宇對著女子也是寵愛的。否則何苦花那麼多心思,既是贏了她來,就擺明了是要收在房中的,他卻愣是把她晾在西苑——王府中接待客人的院落。
她喜歡慕容寔宇的眼睛,從第一眼看見,就喜歡他眉眼間透露出的瀟灑風流,喜歡他唇角微微上揚的自信。只不過,他卻吝嗇地只對著那個女子微笑。
所以,她放棄了自己要耍弄那些人的心思,放下心來隨他回府。
這樣,她便是他名正言順的女人了。
只不過,他似乎並不對她上心。明明他如此細心地為她調遣府中的人手來侍候她,可總覺得,那不是關心,不過只是出於純粹的幫忙。
或者,是另有目的。
思緒飄得遠了些,眼前,已經到了東靈閣。
她隨意地同芊孝一樣坐在主位,忽略眾人不滿的目光,笑臉盈盈地道,「昨日幸蒙王爺搭救,彩兒才能得以脫離苦海,進得王府,又得王爺百般眷顧,萬般寵愛,真真是讓妹妹感激。今早起的晚了,這會兒才來給姐姐請安,姐姐不要見怪才好。」
一席話,已經明顯地亮出了自己的目的,芊孝低眉,掩去眼底的笑意,這樣一個直來直去的少女,怎麼就這麼肯定慕容寔宇會娶她呢?
不露聲色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不但算掩飾什麼。既然慕容寔宇有膽量帶她進府,就必然做好了準備。即便是因此惹來寰帝的懷疑,也礙不著她呢。
「寒姑娘客氣了。細心照顧,是王府的待客之道,姑娘滿意就好。只是你我雖然親順,卻畢竟是初識,姐姐妹妹相稱,咱們自己知道倒不礙事,只是若是叫有心人聽了去,怕是要讓寒姑娘的名節有損,寒姑娘還是上點心的好。」
芊孝的一番話,依然很明瞭地擺出了態度——她根本不打算讓她進門。寥寥幾句,就已經將她拒之門外了。
寒彩兒愣了愣,這……才是一個女人該有的態度吧。
看來自己……對她來說還是挺有威脅的,有點兒意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