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似乎有人輕輕替芊孝掖了掖被角,那雙手溫熱,帶著些許愧疚與無奈,悄悄離去。
夢裡,好像有人小心地掀開芊孝的被子,溫熱的巾帕拂過後背,溫暖而舒心。
夢裡,恍惚還有人將芊孝的被子掀起來,鑽了進來,微涼的指尖輕輕拂過臉頰,將一抹碎發捋到芊孝耳後。
似乎是睡了一個世紀那麼久,芊孝翻了個身,舒服地伸了一個不完整的懶腰。因為肩上的傷口很痛,一動就直泛酸,芊孝只能象徵性地伸了伸自己另一隻手。
手似乎打到了什麼,芊孝瞇著眼睛轉過去,緩緩明亮的光線,將那人的輪廓勾勒出來,等到芊孝揉了揉眼睛再看時,眼前的臉清晰的映入眼中。
慕容寔宇!
這是在哪裡?在姜陵夜殿嗎?不對,已經出來了啊,在姜陵吧!看頭上的床飾,是姜陵的落雪閣沒錯啊。那眼前的人,怎麼解釋?
芊孝死盯著眼前的人,腦海裡電光火石般地閃動著一個個想法。
等到她把昏迷前地事七七八八回憶起來後,心中一涼,他,是不想放過雪月吧!
想到這裡,腳上忍不住使勁兒,一腳踹向了沉睡中的慕容寔宇。
本來以芊孝的能力,把他踹下床絕不是問題,只是眼下畢竟是重傷在身,又睡了好幾天,難免手腳無力,她那綿軟的一腳,慕容寔宇連動都沒動一下,倒是將他弄醒了。
「你醒了?」慕容寔宇一手支起腦袋,無限魅惑地看著芊孝。
芊孝也不理他,就要掙扎著起身。真是丟人,竟然手腳綿軟到這個地步。再不出去活動活動筋骨,那還不癱了?
「你要幹什麼?」慕容寔宇沒有料到芊孝重傷在身,還要起身,忙不迭的伸手扶著她,「快躺下,才把命撿回來,又不安份!」
芊孝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傷的是肩膀,又不是腳。」
說完也不管慕容寔宇的阻止,就要爬起來,卻只覺得一陣暈眩,竟是手腳乏力。
慕容寔宇氣惱地伸手將她拉到身邊,扣住她的手臂,「我那麼多血救你,你就這麼不愛惜自己?」
芊孝頓了頓,停下手上不死心的動作,「什麼?」
慕容寔宇撇了撇嘴,扶著芊孝躺好。
「餓不餓?」慕容寔宇柔聲道。
他不說倒沒察覺,此時才想起來,睡了這麼久,竟是水米未進。
點點頭。
慕容寔宇笑著撫著她的發,「這樣才乖嘛!紅杏他們就在外面,吃的一直熱著。」說完,便下床出去。
此時發現,身上只著了一件肚兜,估計那些外衣都因為拔箭而被剝掉了。
朝天翻了個大白眼,慕容寔宇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啊?
正想著,慕容寔宇已經將端了一碗粥進來,「你五天沒吃東西了,還是先喝些粥。」
芊孝此時才知道,自己是睡了五天了,難怪那麼餓。
不過三天還行,五天水米未進,還能活到現在?難不成這個身體不止百毒不侵,還神仙似地不需要食物與水?
「別自我感覺良好了,藥和水都是我給你渡下去的,否則你哪能活到現在?」慕容寔宇相當不給面子地揭開謎底。
芊孝又是一愣,抬手便捂著自己的嘴。
天哪,竟然是他渡進去?那自己這五天昏迷時間,豈不是像植物人一樣任由他擺弄?
慕容寔宇見勢輕笑出聲,「又不是沒有親過。」收到芊孝不滿的目光,他繼續道,「我都不介意,你還介意什麼?」
終於,芊孝惱羞成怒,忍無可忍地爬起來,將他推出門去。
自己穿得這麼「涼快」,昏迷的時候不知道就算了,這會兒還要和他面對面的,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追來姜陵,她都沒辦法不介意。
站在門後,聽著屋裡凳子移動的聲音,勺子碰到碗壁的聲音,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慕容寔宇終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丫頭,是害羞嗎?一隻手怎麼穿好衣服呢?
推門進去,正見芊孝和一件素白的玄衣纏鬥著。即便是冬天,額上也應經覆上一層薄汗。
見慕容寔宇進來,芊孝忙轉過身去,卻見他輕輕走過來,取過衣袖,輕柔地扶著她受傷的手,小心地套進去。
一時無聲,自己確實鬥不過這件衣服。
芊孝無奈地想。
雪紛飛,銀裝裹,塵埃皆掩;玲瓏心,剔透玉,鳳血難飾。
今年的第一場雪下了好幾天,直下了三天才停。
靜立於御花園中,雪後的御花園並不比任何一個外面的園子氣派出色。玲瓏已經在九轉閣過得有些乏味了。
寰帝似乎越累越忙,彷彿察覺了什麼般,避開了玲瓏的暗試推敲,可是又對玲瓏越來越好,彷彿一切,都如她設計的。然而,就是太順利,讓玲瓏沒有安全感。
就彷彿這突來的雪,將一切事務掩埋,看似空無一物,潔白無瑕,卻明明暗藏殺機。
暗歎一口氣,自從進了宮,她提心吊膽地斗宮中心計,又要防著被寰帝看出任何端倪,實在是勞心勞力,更讓玲瓏變得愈發攻於心計。
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結束?誰,又會來拯救她於水火之間?那心底不得釋放的恨,夾雜著陣陣心悸,日夜熬煉著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