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銀燭秋光冷畫屏(威廉古堡)
乾華殿
夜已深,殿中燈火通明,燭火搖曳。
那牆上的影子隨燭火微微閃動,卻依舊不掩那人的絕色風姿。以手拄著額,一隻手在案上輕輕彈著手指,在寂靜的殿中不斷迴響。
人影忽閃,只見一道黑色的身影利落地落在殿中,恭敬道,「參見聖上。」
那人輕輕恩了一聲,繼續看著案上的文案。
「據屬下所查到的,簪花樓樓主在半年前,就已經不是花無邪了。」毫無情緒的聲音輕輕匯報著。
寰帝微微抬眸,抬手取過一支硃筆。
只聽那人繼續道,「簪花樓新樓主是一個女子,是花無邪的徒弟,迄今為止只在幾個月前地御會上露面,當時她一直以絲巾顏面,無人得見其真面目。」
寰帝依舊看著案上的文案琢磨著什麼,彷彿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御會當天,她自稱花無雙,但是目前沒有查到這個人的存在。」說到此處,跪在地上的人額上已經可見汗意。說了這麼久,寰帝都沒有抬過一次頭,這次可真是完了。做了那麼多年的暗衛,還是頭一次遇上這麼棘手的人,竟然可以如此銷聲匿跡,彷彿御會上只是眾人的錯覺,她根本沒有出現過一般。
半晌無聲,寂靜的氣氛在殿中瀰漫開。
「怎麼?只有這些?」慕容寔寰久未聞聲,抬眸輕道。
「屬下……屬下無能,那花無雙根本就是化名,又無人得見她的真容,根本無從查起。」一滴汗順著臉頰落在微微顫抖的拳頭上。
慕容寔寰輕輕合上眼瞼,靠在龍椅上。
「陛下贖罪,屬下再去查查。」
又是一陣沉默,煎熬這地上的人。
「罷了,再查也不見得查得到什麼。」慕容寔寰輕輕揮手,那人影暗暗舒了一口氣,匆匆離去,卻沒有看到寰帝緊閉的雙眼輕輕睜開,冷然看著殿門口的一片漆黑,「廢物!」
其實身邊就有一個簪花樓中人,而且,她一定見過她們的新樓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寰帝輕輕勾起唇角,落筆硃砂,將案上「玲瓏」二字圈起。
深夜擺架九轉殿,頓時宮中一片喧嘩。
夜色中,九轉閣因他的到來而略顯慌亂,誰會想到,寰帝會挑這個時間來看玲瓏的。
待到眾人忙不迭地行禮拜見後,寰帝走入內室,淡淡的香味在房中繚繞。沒有見到玲瓏接駕,眾人擠眉弄眼的緊張兮兮。
只見玲瓏曼妙的身姿,依舊賴在床上。錦被微微滑落在腰間,一隻手枕在頭下,一隻手隨意的搭在身上。燈火下,她的睫毛投下一層剪影,素面朝天,睡得香甜。
眾侍從被留在外室,隔著簾帳可以看到寰帝踱到玲瓏床前,笑了笑。
他……他的妃子只顧睡覺不給他接駕,他竟然還笑!
不過他確實沒什麼不開心。不論是從前還只是皇子時,還是繼位之後,所有的女人都是努力展現自己最好的一面,哪個能見了他還如此淡定自若的。
獨獨只有眼前的小人兒了,從第一次獻藝時的直視,到平日裡的撒嬌耍脾氣,她像是真的將他當作一個普通的男人去對待。久未來看她,她會耍脾氣將他拒之門外;帶了那麼一件小禮物來看她,她會一邊拆禮物,一邊坐在他懷裡笑得甜蜜;公務繁忙時,她會在九轉閣備下補品,等著他來,若是不想吃,她便軟硬兼施。
而眼前,這個女人又出了一件趣事兒,放著自己不管,睡得香甜。
估計明日又要新聞滿宮飛了,自從她入住九轉閣後,三不五時地出新聞,真是讓他哭笑不得。
輕輕坐到玲瓏床前,她嬌美得容顏,她玲瓏的身姿,像是一種蠱惑,因為睡著時散發出的無意識而添上一抹慵懶,像是一隻貓,輕輕用爪子撓著他的心。
抬手輕輕將她額前的一縷碎發捋到耳後,又輕輕將被子提高,將被外的手放進被窩裡。
靜靜看了一會兒玲瓏的睡顏,如果這個女子真的只是簪花樓樓主的詭計,那麼……他要讓玲瓏心甘情願地背叛簪花樓。
唇邊勾起一抹笑意,如暗夜的薔薇,勾勒出夜的魅惑。
待到寰帝離開,眾人收拾妥當,黑暗中,玲瓏睜開睡眼。手上微汗,翻了個身,身下還穿著夜行衣,真是難以想像,若是她晚到一步,若是他掀開被子,若是她沒有裝睡,那麼今晚也許假雪月的身份就會被拆穿了。
暗暗後怕,她起身將夜行衣換下。
今晚,她和平時一樣,到藏書閣尋找一切關於雪月的記載,回到宮中時就見一條金色長龍往這邊移動。顧不得換衣服,她將上身的夜行衣褪去,鑽進被窩裡培養睡意。
他為她捋那一抹碎發,不知是否感覺到了她額角的微微汗意;他為她將手放進被窩,不知是否觸到了她手心的冷汗;他輕輕提起被子,不知是否感覺到了她身體的異樣。
心中忐忑不安,但是他卻還是走了。
樓主,玲瓏是不是要辜負你了?
想不通,猜不透,睡意漸漸襲上來,顧不得後怕,意識就被睡意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