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醉月素心秋風白(聽媽媽的話)
交代過了花樓的事務,芊孝匆匆趕回林府,天未亮,恬兒還睡著。
輕輕的在她身邊躺下來,細細的看著恬兒的眉目,這個小丫頭,倒也是眉清目秀,真是個可人兒。
倦意姍姍來遲,終於還是抵不住幾天的失眠,睡了過去。
「小姐,小姐。」恬兒將芊孝叫醒。
「怎麼了嗎?」芊孝揉著惺忪的睡眼問,兩天沒睡,這會兒睡去竟是有些捨不得醒來。
「小姐,玎玲夫人前日回來,咬牙切齒的喊著要殺你,你還是快些出去吧!」恬兒著急道。
「沒事,我再過些日子,就帶你離開林府……」芊孝說著,轉了個身,又悠悠的睡去了。
恬兒無奈,想是真的累了。
輕手輕腳的為她蓋好被子,只要她開心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輕輕啟門出去,是一個下雨天,雨點窸窸窣窣的下,天空卻並不陰沉。
遠處一道閃電,轟隆一聲,雷聲震耳,唬得恬兒一陣心驚。退回房間裡,芊孝依舊安睡,沒有一點動靜。
恬兒納悶,以前的小姐聽到這樣的打雷聲是絕對睡不著的,怎麼現在變得如此無所謂了?外面打雷下雨,一點也影響不到她。
傻笑了一會兒,恬兒才出門去幹活。
劈柴,燒水,洗衣服,玎玲夫人不是個省油的燈,自那日避暑山莊芊孝綁了她後,就對這洢水居的上上下下氣惱,恨不得剝了皮喝了血才爽快,林翰雲有意阻止,她便將這些粗活累活盡都安排給恬兒。
恬兒不敢將這些說與芊孝聽,不願讓芊孝為自己這些瑣事煩心,何況,以小姐一人之力,如何與玎玲夫人的勢力鬥呢?
想著,恬兒又提上來一桶水,卻是嚇了一跳,將打上來的一桶水撒了一地。
鞋子?
井裡有鞋子?
一些不好的想法鑽上來,這樣的雨天,連雨聲都變得嚇人。
「救……救命啊!」一到聲音從井裡傳上來。
恬兒著實沒這個膽兒,跑回房間,將芊孝拉起來。
芊孝還沒睡醒,迷迷糊糊的便鑽進井裡去喊:「誰啊?」
那井中良久才傳上來回音:「救救我,救救我。」
「小……小姐……」恬兒的聲音打顫,芊孝卻是沒什麼反應,不只是沒睡醒還是怎麼的,就是沒有懼色。
「恬兒,我們救她上來。」
「小姐,真……真的要救嗎?」
「她還沒死呢,當然要救,又不是死屍,你別自己嚇自己。」
「哦……」恬兒很害怕,但同時,她是個最聽話的小丫頭,雖然芊孝從來沒把她當作丫鬟看過。
兩個人將水桶的繩子扔下去。
芊孝也沒怎麼動手,她沒有興趣跳下井去救人。
「喂,你拉住繩子,我們把你拉上來,若是送來手,後果自負啊。」
井中沒有回聲,芊孝還是耐心的站在一旁等待。
忽然繩子一緊,想是那人已經拉好繩子了。
「恬兒,幫我一把。」
恬兒愣愣的過來,卻沒事上什麼力氣,到最後還是莫痕現了身,幫著把那人救上來。
一個年過五旬的老嬤嬤,奄奄一息。
「莫痕,帶她去花樓,叫紅杏治好她,晚一點我再過去。」芊孝吩咐了一聲,打著哈欠回房間。
頭髮微濕,也懶得晾了,直接鑽進被窩便是倒頭就睡。
睡得昏天黑地,卻是好不容易總算補好眠,已是晚上。芊孝愈發相信這個身體和自己原來的一樣嗜睡。除非睡飽,否則就是天大的事也照樣罷工。柔柔睡得幾乎軟掉了的手腳,方從床上爬起來天色昏暗,像是恬兒還在忙,早先好像救了一個掉到井裡的老媽子,不知道怎麼樣了。
恬兒正推門進來,樂顛顛的跑來坐在芊孝身邊。
「恬兒,我要去花樓看看早上救起來的那個嬤嬤,你呢?」
「我」
「和我一起去不?」
「去……花樓」恬兒的粉頰漾起一絲粉紅,笑臉不敢打著正面。
「小丫頭想什麼呢?花樓的姑娘也不接客啊!」
「啊?」恬兒抬起頭來驚訝的看芊孝。
「你不知道的?」
「不知道啊。」
芊孝愣了愣,貌似好像莫痕也說過,花樓的女子也是有一些類別的,為花樓賣命的女子多是不賣身的花魁,而那些廉價消費的不過是平庸脂粉。
難怪外行人不知道。
芊孝笑笑,「今天帶你去看看,如何?」
恬兒有些彆扭,但還是經不住芊孝的威逼利誘,才悻悻的跟了去。
醉月軒
「樓主,那人已經醒了。」
「嗯。」
簾幕之後,是兩個弱冠少年,身邊站著一個黑衣男子,正說著什麼。
「好了,你們下去吧!」
隨著簾後一聲吩咐,外面的幾個舞女翩然而去。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走吧。」
一行人走入屏風後,房間裡便再沒有聲音了。
走入屏風,其實是通往這醉雲軒後面的院子的通道,院子沒有院門,僅此入口,卻十分掩人耳目。
「那嬤嬤自述是林府的嬤嬤,原是洢水居的嬤嬤。」
芊孝在心中猜到了七八分,心中暗暗的緊張,終於,離白素心的真相越來越近了。
推門而入,那嬤嬤果然已經醒了,靜靜地躺在床上,目光安靜的停在帳簾上。
芊孝輕輕的走入,恬兒跟在她身邊不說話。
打房間裡出來後,芊孝就沒有再說話,只是恬兒哭得跟個淚人似地。
「送她去一個僻靜的鄉村,讓她好好的過日子。」在燈光即將轉亮之前,芊孝輕輕的吐字,無力而又無趣。
醉月閣裡歡聲笑語,絲竹聲響。
一個女子翩翩然躍上舞台,粉色的衣裙襯得人比花嬌。
樂師剛要彈奏,卻被一陣簫聲驚住。
芊孝靜靜地坐在樓上的房間裡,輕輕的吹著簫,不曉得自己吹了什麼旋律,只是想要把一心的惆悵全都吹走。
簫聲中,燈光下,舞台上,那個舞女獨自起舞,卻從未有過的美麗。
衣帶翻飛,裙帶飛揚,玉笛飛聲,撩人心醉。
簫聲忽斷,眾人驚覓,連舞女也愣在舞台上,四處尋覓,那個吹簫的弱冠少年已然無蹤可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