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誰家玉笛暗飛聲(你聽得到)
轉眼間,在師傅這兒已經待上十天有餘,恐怕林府都要開始辦喪事了。
沒有到外面去看看,在師傅這兒賴了好些日子。沒有去管現在的環境,只是靜靜的過幾天安靜的生活。
這幾日下來,腦海中不斷有屬於這裡的記憶慢慢呈現在腦海,漸漸能夠將這身體原本學的武藝信手拈來,而芊孝自己也終於開始相信,自己是真的到了夢中林芊孝說的「鳳萊朝」了。
望著漫天星光,芊孝坐在屋頂。
星空中星光璀璨,就如那夜逝羽陪她一起看的一樣亮。似乎一抬手就能觸到。身體往後一傾,就躺在了屋頂上。
玉笛遞到嘴邊,手指在玉笛上輕輕彈動。
靜靜的夜色中,之間皎潔的月色與璀璨的星光。不覺曲風一轉,吹起了《星月神話》的曲子,即使沒有歌詞,依舊好聽。用這笛聲來演奏,似乎能聽見金莎的聲音在輕輕訴說,千年之後的你會在哪裡,身邊又有怎樣的風景呢?
逝羽,你,好嗎?
夜風輕拂,深深的夜色中,芊孝聽到了不熟悉的動靜。
是梨花林外來的聲音,這裡很隱蔽,那麼,來者多半是不善的。
收住笛聲,也不起身,躺在屋頂上輕聲道:「免費聽曲兒,露個面總不會虧吧。」聲音不大,卻用了內力。
梨花林外有一個身影,輕功甚高,不急不緩的落在屋頂上,輕捷得像是一隻蝴蝶。
那人竟學著芊孝的樣子躺下來,似乎沒有什麼惡意。
芊孝也不再多言,自顧自的看著滿天星辰,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夜晚,身邊躺的人,若是逝羽,該有多好。
轉過頭來,那個人也正看著她,目光相撞。
芊孝一愣,眼前的人,怎麼會和逝羽長得如此神似,尤其是那雙眼睛。
那人看著芊孝,悠閒的轉過頭,看著天空不說話。
芊孝收起心中莫名其妙的想法,這個人其實長的和逝羽一點也不像,只是給人的感覺類似罷了。
「你不會打算就這麼躺著吧!」恢復了正常,芊孝不冷不熱的道,天知道這人想幹什麼。
那人轉過頭來,凝眸看著她,半天才開口,「我只是來聽曲子的。」眼前的少年甚是俊朗,面若冠玉,目光璀璨若星辰,若是生作女兒,該是怎樣的傾國傾城……想到這,自己都覺得無聊,唇角不自知地勾了勾。
芊孝沒注意到他的想法,細細打量這個不速之客。一眼瞥見了他身邊的一把短刀,再加上他一身黑色勁裝,芊孝心中一陣冷然。
看到眼前的人收起了愜意,芊孝在心中暗暗敲起警鐘,眼前的人,一定不簡單。
情勢說變就變,剛剛還像情侶一般(在那個黑衣人眼中大概是朋友)的兩個人,這會兒已經短兵相接了。
白色的玄衣在月色下舞動,輕盈卻有些清冷。黑色的勁裝招招出奇制勝,當真不弱。
玉笛在手中回轉,竟不覺成了一種兵器。
笛馬上就要觸及那人的胸口,卻覺得手腕一疼,手上的力道一軟,玉笛就這樣被那人奪了去。
目光一冷,出其不意的抽走了他身上的短刀。鋒利的刀身在月光下顯得更加銀亮,透出寒光。
那人驚覺,想要奪回刀,卻發現已經來不及。
他沒有料到,眼前這個弱冠少年,竟會有如此高的武功與內力,甚至能夠收起自己的氣息,讓人察覺不到他的高深莫測。
那人並沒有因為失去佩刀而處於弱勢,反而隨性與芊孝過起招來。月色中,兩個人鬥得難捨難分。
這些天來,芊孝發現這身體的武藝真的很高,和師傅有得一拼,可是今日對上眼前的黑衣人,竟不相伯仲。
江湖上竟然有如此高人,也難怪師傅要跑來隱居,省得染上過多的腥風血雨。師傅說,他是在收了芊孝為徒之後,決定隱退的,說來,師傅為她付出的真的很多。
想著,眼前的人,已經一掌襲來。
一個精巧的回身,避過那充斥著寒氣的一掌。
手中的短刀在掌間輕轉,在他的手臂上一劃,芊孝能感覺到刀刃觸到血肉,後退幾步,抬腳擋住他上前的動作,卻覺得腦後有什麼一鬆。
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一頭青絲散落在了身後,想是頭上的髮帶被弄斷了。
那人忘了縮回手查探自己手上的傷,直愣愣地看著芊孝,眼底閃過一絲驚艷。
銀色的月光下,眼前的玄衣弱冠少年竟忽然成了一個女子,及腰的青絲如瀑,黛眉彎彎,一雙如古井般深邃的眼睛,黑曜石般的瞳孔中有一絲驚詫,或者,更像是驚恐,唇紅齒白,美得通透。
芊孝揉著微疼的手腕,瞟了那個人一眼,這人已經受傷,自然是不會自討沒趣。她不見得真的略勝一籌,不過只是僥倖罷了。剛剛劃了他一刀,已經讓她有些不安了。
又將那把短刀遞還給那個人,看到他探究的目光,一陣心虛。
剛想跳下屋頂,卻聽到身後那人的聲音。
「等等,這把刀當作見面禮吧!你的笛,我也收下了。」
芊孝一揮袖,刀子就落進了玄色的袖中。不回身,閃身跳下屋頂,輕輕走進自己的那處小樓。
看著芊孝離去的背影,黑衣人久久佇足。
今日本來只是要來探探「花無邪」的退隱虛實,沒想到竟然會碰見這樣一個謎一樣的女子。她謎一樣的曲子,謎一樣的身份,還有她謎一樣的眼神。
搖頭輕笑自己的多想,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月色中,黑色的身影沒入梨花林,遠去在山谷之中。
回到小樓,從袖中取出那把刀。
精緻而大氣的花紋,兩條龍在刀鞘上飛舞,好像是雙龍戲珠。而這顆珠子,是一塊紫色的琉璃,質地醇厚,最奇怪的是,竟然有些眼熟。拔出刀來,在燈下細細端詳,上面卻沒有血跡,是被那個人擦掉了嗎?還是自己沒有傷到他?不對啊,明明就是劃到了的。
出神的在刀口輕輕撫摩,這刀身,竟讓芊孝不自覺的想到了狼牙。
指尖忽然一疼,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手被割傷了。血順著手指慢慢流下,倉促的扔下刀,想要找布條包紮,卻沒想到自己指尖的血滴在了刀鞘上的龍珠上。
一抹紫紅從那龍珠裡發出,直照得芊孝眼暈。
過了一會兒,刀上的光漸漸收起,纏繞著芊孝受傷的手指慢慢消退。
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剛剛還在流血的傷口,此時竟然完好如初。
刀上的血跡一掃而空,像是被刀身吸走了。
心有餘悸,卻還是咬咬牙,握住了刀把。沒有任何意外情況出現,刀被收入鞘中,安靜的躺在芊孝的手心裡。
這把刀像是馴服了,沒有再出狀況。將它收好在櫃子裡,芊孝才鋪開被子,看著白色素淨的帳子,不覺有些感傷。
想念,卻無處訴說。換了一種方式,她卻無可救藥地愛著他。
寧靜的夜,聽不見任何聲音。看著燭火輕輕搖曳,安靜的燃燒,芊孝在心中暗暗做好了計劃,明天,她就要真正的接觸,這個陌生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