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傾輕歎了口氣,莫雲淺必是心繫君莫夜這個人,亂世平定,遲遲未見君莫夜歸來,對於她,又是怎樣一種失落?
為了自己,為了容子畫,究竟要負多少人?君莫傾擺擺手示意嫣然退下,站在鏡子前面看了自己許久,一身淡藍色衣裙,手挽純白色披帛,腰間纏著流蘇,發挽流水髻,兩三根簡單的玉簪,清水秀麗,眉宇間卻總不見得歡顏。
她獨自一人來到後花園,看見百花之中的莫雲淺跪在容子畫身前,長髮散落一身,陽光投射在她的金釵上,那光芒刺的君莫傾無法直視,當初她有意以君莫夜的身份勾引莫雲淺,為的只是不想事成之後容子畫難做,如今,事情如她所想如她所願,她卻被這些債壓的快要透不過去。
「太子殿下,您答應過要幫雲淺找到師父,右相一干人等已經認罪收押大牢,可他們無論如何不說師父在哪,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那玄音玄兮卻如同啞巴一般,太子殿下,我擔心師父會出事,師父也是太子妃的堂兄不是嗎?為何太子妃不出面找人。」莫雲淺跪在地上,手旁邊還握著鞭子,想來在大牢裡手打過玄音玄兮,只是問不出什麼來,容子畫怎會不知她去過大牢?只是這君莫夜就是君莫傾,該如何交人?
容子畫左右為難之際,君莫傾走進花叢,帶著一身青竹淺香,沁人心脾,她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莫雲淺,略垂眸淺淺一笑,說道:「莫姑娘,昨日我已見過堂兄了。」
容子畫不語,無論君莫傾用哪一種方式,他都會支持,顯然這一種方式比另外一種更適合,也能避免更大的傷害。
一聽君莫傾說見過君莫夜,莫雲淺登即眼睛一亮,不顧身份反手握住君莫傾的手,激動道:「在哪?師父他沒事嗎?為什麼不來與我相見?」
君莫傾的手被莫雲淺用力抓著,很是吃痛,然她依舊保持微笑,道:「我前段時間回老家了,堂兄剛好來京城,一直都沒到京城各地逛逛,他是個自由人,瀟灑習慣了,故而沒有通知太子就自行出了太子府,倒讓你們擔心了,昨日他知我回府,便來與我會了面,夜裡,已經離開京城了。」
「離開京城。」莫雲淺腳步一滯險些摔倒,離開,君莫夜走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君莫傾,眼眶瞬間就紅了,「師父……他去哪了?」
君莫傾努力維持面上的笑容,從袖子裡取出一封信遞過去,道:「堂兄從小不受拘束,喜歡獨來獨往,此番到京城難得收了你這個徒弟,只是你是莫將軍之女,未來自然有更好的光景,堂兄說若帶你一起走只會誤了你一生,便留書信一封,連夜離開京城了。」
莫雲淺接過信立即就打開,一行一行看下來,終於淚如雨下,「我說過願意跟著他天涯海角,他為何還要拋棄我獨自遠去,我……我又該如何。」
君莫傾撇過臉不忍看,容子畫歎息一聲,樓主君莫傾的腰低聲溫柔道:「你已經盡最大的努力減少傷害了,莫傾,不要太自責。」
「不,我不能接受。」忽然莫雲淺將信撕的粉碎,上前捉住君莫傾的手,砰然下跪,哽咽著問:「太子妃,求你告訴我師傅去了哪,他不能就這樣拋下我,他不能一個人走,我不要前程光景,也不要大富大貴,我只要跟著他,太子妃,求你告訴我師傅去了哪。」
君莫傾雙手拖起她的身子,握住她的手用力緊了緊,看著她雙眼紅腫,眼淚爬滿了容顏,終究還是不忍心,咬了咬牙道:「你不必太傷心,堂兄說了,三年之後還會再回來找你,至於這三年裡他會去往何處,我只知他一路往南,你若要尋他,便耐心等上三年吧,也許三年後,你們還會再相逢。」
「三年,他怎忍心棄我三年不顧,就算於我只是師徒之情,也不該狠心一走三年不與我道別,我究竟哪裡做錯了。」莫雲淺將撕碎的信拋灑了滿空,轉身決絕離開了太子府,跌跌撞撞,眼淚流盡。
我找了這麼久,卻只等來這樣一個消息,縱然你我無兒女私情,你也不該連句道別都不留給我,就這麼一走了之全無音訊,而我,沒有了你,又該怎麼辦?
君莫傾蹲下身拾起地上碎成一塊塊的信,若莫雲淺仔細看,便會發現墨跡尚未干,信,是她臨時寫的,君莫夜就是她,筆跡自然一模一樣,「也許三年的時間可以讓她忘記這段短暫的師徒之情,若無法忘懷,那麼三年之後,她也會明白,愛,並不是長相廝守。」
容子畫扶起她的身子,抬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龐,道:「莫傾,這段時間你清瘦不少,作為你的丈夫,告訴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君莫傾靠在他懷裡一言不語,雙手環著他的腰,閉上眼睛享受陽光,能為我做的,你都做了,在我最無助茫然的時候,你給了我家,給了我避難的港灣,給了我溫暖,給了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勇氣,如今,你再也不用為我做什麼了,只要能讓我在我們剩下的這段時間裡,讓我天天看見你。
這一日中午,容子畫帶著君莫傾進宮,去養心殿看望皇上之時,皇后與太后都在,還有幾名御醫,而皇上則躺在龍床上,精神不濟,雙目渙散,嘴唇一張一合,卻沒發出任何聲音來。
「臣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幾名御醫見架立即參拜,容子畫手一拂,示意他們平身,道:「父皇龍體如何?」
那御醫領著容子畫出去說,君莫傾來到龍床前,伸手摸了摸皇上的額頭,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心裡差不多有了底,皇上因與瀾止的心結而一病不起,又遭逢右相與琉妃造反這個變故,身子更加承受不住,眼下看他眼神渙散沒有精神,人也恍恍惚惚,怕是撐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