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何必為他人作嫁衣裳?」風素哀嚎一聲,仰起臉靜靜地看著他,眼裡儘是無限留戀和哀傷。只是手中的動作卻也並未慢任何一分,頃刻之間已是將手中的劍橫至頸上。
「崩」的一聲,寧遠迅速的用氣力打掉她手中的劍,疾速上前,質問道:「你說什麼?」他不可置信的猶疑,甚至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聽力。「為他人作嫁衣裳?是不是婉兒出什麼事了?她出什麼事了?你說呀!她怎麼了?」他拽著她的手臂狠狠的搖晃,她不禁皺緊眉頭,掙扎著想要用力的擺脫手臂之間的禁錮,卻是用盡了力氣都不能動他分毫。
「她能出什麼事?」風素冷笑一聲,也不再掙扎,只一字一句地說著:「她很好!好得很吶!」
她見他已是不那麼緊張,便輕聲小心翼翼的勸說起來,「只是,公子你怎麼能那麼糊塗呢?那把雕龍的匕首你遺落在她那裡,甚至你···你為了她···」她哽咽住,再是說不出任何話來。洛水宮的人只可流血,豈能流淚。
那把匕首原是由千年奇木與上百種世間罕有的草藥混合到一起雕刻而成。出鞘後,只需撫其刀刃,木質氣味入鼻一段時間,便可在很長時間之內有解百毒的功效並且可以避免中任何迷藥。
原本她還並不曉得公子會對那個黎小姐如此用心,直至今日,他對她的禁閉終於結束,她獨自一人偷偷潛進宮,迷倒了暗中保護她的那個侍衛,卻是無法迷倒她。
「你告訴我,她是不是要嫁給別人了?」他終於還是冷靜下來,風素的話定然不是憑空捏造,她從未對他撒謊,而如此這般,怕是也只有那麼一種可能了。他定定的看著她,良久,她也只是同樣的看著他。忽然,她只是忽然想要知道那個黎婉素於他而言到底有多麼重要,所以,一副緘默的樣子。
他的耐性終於還是用完,眼中灼燒的怒火再也不可抑制。他再次握緊她的肩膀,不禁用力的搖晃,試圖讓她愣怔的模樣有些微的清醒,一邊又是不住的嘶吼,「說呀!你說呀!快說!到底是誰?是誰要娶她?我又是為誰做了嫁衣?你說呀!」
「公子,你就那麼在意她?」風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他,她記得很清楚,他只是見過那個黎小姐三面,萬不該如此情深意重,無法自拔的。「你愛上她了?」她終於還是小心翼翼的問出口,她那麼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只是,很多年後,她一定會後悔,因為,有些事根本就是經不起深究的。
「是!我愛上她了。」他不經思考的脫口而出,隨即不耐煩的說道:「我早就愛上她了,算了,你是不會懂的。」他仍舊晃著他,只是幅度有些減小,語氣也略有些鎮靜沉穩,「你只告訴我,她是不是要嫁人了?要嫁給誰了?」
「是!」只是,難道你還能去搶婚嗎?這天底下,總是可以縱你馳騁,這次的婚怕是誰都沒有能力改變。風素無力地說著,心裡痛苦萬分。為什麼?為什麼她為他做那麼多他都看不到?為什麼他會對一個只見過幾面的女子念念不忘?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她在心底聲嘶力竭的吼著,抬眼便見寧遠已是疾速向外走去。
「公子,你阻止不了的。」風素大喊,忙飛身去追,剛行一步,便見寧遠已是綿軟的躺倒在地上。
她看向一旁威武的中年人,恭敬的喚了聲:「伯父。」
「好了,你將他帶下去吧!好生看著,宮主喪期之內,不准踏踏出宮門半步。」那中年男人沉重的說道,便負手離去。雖是原本,兒孫自有兒孫福,對於兒子自小闖蕩江湖的事,他也從未插手管過。只是這一回,他愛上的卻是最不該愛上的人······
「是!」風素應下,便攙了寧遠到他的房間內。
不一會兒,便自袖中拿出一個青瓷玉淨瓶,打開紅塞後便放到他的鼻下。一邊又沉靜著說:「公子,你知道的,你吸入的這種迷藥可以讓你的意識保持清醒,卻是會一直昏迷直到服用解藥。公子,我不妨全部告訴你,她確實要嫁人了,是要嫁人了。我現在就告訴你,她要嫁的是誰。」風素歎了一口氣,方又悠悠說道:「是皇上。她要嫁的是皇上。是你親姐姐的相公。是我們黎錦皇朝的君主。所以,你是不是該祝福呢?所以,你去,又有什麼用呢?」
「公子,你對她用情至深,一早便用那匕首護她周全。只如今,她呆在宮裡,又不知多少人會存了害她之心,你護不了她,而且,即便你保護她,也只是更好的讓她成為皇上的妃子。」
「你只是在為別人作嫁衣裳,公子,你這樣又是何必呢?」
「公子。」她撫上他的臉頰,緩緩俯身倚靠在他身上,艱澀一笑說道:「你怎麼從來都看不到我呢?我在你身邊那麼多年,我們一起出生入死,我為你擋箭,擋下別人的刀,甚至你無法明知的侮辱。公子,我為你做這麼多,她呢?或者明天,或者後天,她便是皇上的妃子,到時你入宮,喚她的那一聲,是娘娘千歲。公子,我愛你,真的很愛你,十五歲那年我見到你第一眼便已是無法自拔。」
她微微閉了眼,一片安詳。「公子,你知道嗎?曾經我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也是舉手投足都極為的優雅高貴。十五歲那年,家中遭遇突變,我一人流落到洛水城,那時,你一襲白衣冷峻著臉便進了洛水城中最大的一家青樓:洛水風月樓。
我一直觀察你,洛水樓是你最常去的地方。公子,你不會想到,那時衣衫襤褸的我是如何讓洛水風月樓的媽媽收下我的。入夜時,我在城中的河裡洗了澡,你記得嗎?那時剛剛入秋,夜裡的河水又極為冰冷刺骨。」說著,她幽幽地睜開眼,坐起身,目光柔和,溫婉的說道:「後來的事你便知道了,我成了洛水樓賣藝不賣身的頭牌,我得以常常見你,亦常常見宮主,而後我便一直跟隨你,一路相隨。」
她撫向他緊皺的眉頭,指尖輕柔。原本白玉般的手指因多年握劍練功卻是已然僵硬了許多。
「公子你不必多費力氣的。」她背轉過身,幽幽道:「哪怕你運足了功力強制清醒過來,也需要極長的時間才能恢復。那時,她已是皇上的妃子。」說罷,便逕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