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畢竟是她,是自小便受人冷眼,看人眼色,被人欺負的懦弱地黎婉素。對於太后突然說出這樣震懾且這般堅決肯定的話,她只「撲通」一聲跪下,戰戰兢兢著拒絕:「不不不,太后伯母,嗯,不,姨娘,婉兒不敢,,不敢。婉兒從未想過要代替清兒姐姐做皇后,而且那麼多年,清兒姐姐一直賢良淑德,與洛軒哥···與皇上又是持敬恩愛。婉兒當真無意破壞他們的感情。婉兒心知對皇上確實心存妄想,但婉兒深有自知之明,實事不敢奢求。」她只靜靜的能夠看到他就好,太后的話那麼冷冽,那麼堅決,「他若娶,你就必須母儀天下!」她從不敢有此妄想,亦從未有過那麼大的野心。那麼,太后的話便不算是作為懲戒的威脅,她是認真的。
她愈發害怕驚恐起來,原本最美好的事不期而至,她卻是如同接受一個燙手的山芋一般,一心只顧得一步步後退,彷彿沒來由的怯懦一般。
她安靜的伏在地上,披肩的長髮垂直地面觸染到塵埃也渾然未覺。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毫無預兆。她從未想過太后竟是希望她做皇后的。儘管她才剛剛得知太后伯母原是她娘親的親姐姐,卻是怎麼也不敢想像她們原本的姐妹情深會進而讓太后對她的膩寵如此濃厚?
就好像,她一直都習慣於平靜冷淡的日子,突如其來的溫暖並未讓她覺得歡喜,沒讓她覺得安心。只是,好像突然看到碩大的火球一般,它會灼燒了她原本擁有為數不多的一切。
「哀家已然說了,自是不會改變主意!」太后擺擺手,卻是並沒有示意一旁的嬤嬤攙起跪在地上的黎婉素。只是目光中的無奈與憐惜卻也是一併無視了之前她的哀求。
「那···」她急急的思慮一會兒,方迅速的抬頭,「婉兒可以不嫁給皇上,婉兒可以只做一名普通的宮女,那樣也是可以一生一世留在宮中,可以守護著我愛···守護著皇上的。」
「罷了罷了,你且下去吧。」
「是,婉兒告退。」她起身後躬身行?了禮方緩步向外走去。印象中太后一向做事精明強硬,今日這般萬不該如此草草了之的。你是在覺得遺憾嗎?惋惜,對不對?唾手可得的幸福卻還是被自己硬生生的退了出去,不甘嗎?她心裡的小鬼開始不安的攪動。惋惜,是有的吧!可是,習慣了不是嗎?強求太多,不該是她的作風。
「等等。」
她忙轉了身,小心恭聽。
「婉兒,哀家只想你或可在這宮裡多呆些時日,也多些時間陪陪哀家。哀家老了,遲暮之人,難免嘮叨,總想有個人陪著自己說說話。你是知道的,在這宮裡,哀家信不過別人。」
哀家信得過你。
深夜時,她躺在寬大的床上,只覆了綿軟的薄面被。太后說她信不過別人。她怎會不懂呢?言下之意不過是:她信得過她。
只是終究,她還是違背了她的心意。
慈寧宮。碩大的燈罩下搖曳的是寧靜安然的燭火。太后在明黃的軟榻上正襟危坐著,良久才垂下袖擺,略略放鬆精神。
一旁的掌事嬤嬤恭敬道:「娘娘,依奴婢看婉素小姐亦非是不願,定是清兒那丫頭一早便調撥了是非。」
「哀家自然知道。」太后略歎了口氣,方問道:「阿玉,你說婉兒與清兒相比,有哪些是比不得的?」
「容貌。」她答得斬釘截鐵,其實,如是明眼人,自是見過黎婉素真正樣貌的人,莫說會嚇到,不覺得猙獰已是不錯。「婉素小姐原本天生麗質,當是麗人殊色,只那疤,怕是會將您的所有苦心廢掉。想當初,您安排鈴兒和林然在她身邊。如今婉素小姐當是鄰家有女初長成,形體當屬落落大方,行事也算得恭謹和善,顏色也素來單純,性格因了自小的經歷亦是隱忍可擔當。若非容貌上的缺陷,婉素小姐確是做皇后的不二人選。」
「你是說,只單單因了她左臉的那條疤?」
「是的。」
「意思是,除卻那疤,婉兒便可是人中龍鳳了?」太后擔憂的問道,雖是一切均在掌控中,可是每次見到婉兒,她的神情,總是覺得有些東西太過明朗,太過乾淨,至此便失了她原本最渴望看到的顏色。
「不!婉素小姐初經世事,太過單純,識不得旁人的心機謀算,更莫說反抗了。依奴婢之意,就算婉素小姐可復了國色天香之貌,也未能擔得起您心下的重任。」
「那哀家便遂了他們的意吧!也不急於這一時。」
「奴婢明白。」阿玉垂首應下,又淡淡的問道:「可是娘娘,以婉素小姐的容貌怕是難得入了萬歲爺的眼,而且,她的那條疤,奴婢聽鈴兒講,貝勒爺這些年也是沒少尋得良方奇藥,卻是都不見有什麼效果,若是婉素小姐的臉不能······」
「阿玉!」太后打斷她,吩咐道:「哀家自有辦法。你且去通知鈴兒,讓她明日進宮,並將那件重要的東西帶來。」
「可是娘娘,如此便···」阿玉一陣惆悵,明明清心寡淡之人,聽太后如此講,亦是難免有些頗為惋惜之意。太后待婉素小姐如此這般,他日,卻未必會承德這份情。
「下去吧!」「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