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地,幽若影似乎陳述著一件普通不過的家事一般,聲若黃鶯,清雅而自然。
君天烈從來沒有像現在那樣認真地審視著近在咫尺的女子,她的思路清晰穩健——從她分析猛真和珠明的戰亂就叫他刮目相看,她的性情清傲不羈——對於君天書的鄙視她可以不卑不亢。
但最重要的是她的策略——聯姻玄武,穩定後方。這和他的想法竟然是不謀而合的。
「聯姻玄武,穩定後方,這是其一。」幽若影環視週遭,發現每道眼光都顯得意味不明,促狹不清,抬手輕揉了揉眉心,苦澀一笑:「其二,太傅朝大人武藝超群,兵法造詣匪淺,伐北若為軍師,不但鼓舞士氣,更可加固此役凱旋班師。」
選朝熙真的是不得已而為之,沒有他的兵符,想要調動這千軍萬馬怕是難如登天,這些將士個個是屁股底下坐著銀子,手心裡面拿著俸祿,那還不都是仰仗著朝熙這個背後老闆在後面掌腰,要不信,派個忠正的欽差隨便往這軍餉的渾水裡一攪,那保準得多少只大魚小蝦的浮出水面啊。
「其三,寒王殿下留守堯陽,洛心鎮和東面北邊玄武交界處的淮安縣互成犄角之勢,堯陽的安危那可是盡數掌握在寒王殿下手裡的步兵營和騎兵連了,這兩支隊伍聽聞是寒王殿下手中的王牌啊——洛心鎧甲勇士驍勇善戰,淮安金戈鐵騎錚錚傲骨,那說的可是寒王殿下手中的步兵營和騎兵連?」
君天寒面色有些怔仲,似乎未曾想到幽若影竟然真的當眾揭了他多年苦心經營的老底。
「二嫂說笑了,多年前,父皇曾傳下聖意,讓當時任職兵部的本王訓練兵營以鞏固堯陽的安危。」君天寒輕描淡寫地帶過,「想不到時隔多年,父皇都未掛上心,倒是二嫂竟會如此誇耀本王。」
淡淡的落寞,似陳述又似乎對君無生無聲的控訴。
同樣是兒子,可是自古無情最是帝王家,在君天寒的心中,君無生的眼裡心裡,除了皇后嫡出的君天書,已容不下其他的兒子了。即使那個人身體虛弱,才學平庸,那又如何了?抵不過祖宗的憲法,抵不過他一味的偏愛。
那支步兵營是他親力親為訓練出來的死士,除了他,那三千將士誰也不認。而那支騎兵連是他用命換來的,那些個生死之交的摯友,為了幫他完成心中最重要的願望,忍盡及北貧寒之苦,只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助他榮登大寶。
他怎麼可以辜負這些年來心中的淒苦?他怎麼可以辜負那些過過命得兄弟?小不忍則亂大謀,就算所有的不屑,侮辱,猜忌,他也要保住這兩隻軍隊的安危。
「影兒所言甚是。」君無生似乎不想深究那其中的利害關係,出人意料地道:「寒兒這些年是盡心盡力地把洛心鎮和淮安縣的安寧維護的甚好,孤王該給他一個獎賞才是,寒兒啊,你說說,要父皇賞你些什麼好了?」
君天寒唇形一動,眸中有隱約的朦朧浮起,只是很快的,消逝了那份久違了的微小的溫情,語氣陌生而淡漠道:「這是兒臣的份內之事,做好那是理所應當的,而且這關乎著天元的安危,為公為私,臣兒都萬萬分要不得賞賜的。」
回敬的中規中距又極為得體的語氣,就那樣很識大體地拂了君無生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