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濃停止了講述,紫龍眨了半天眼睛也沒聽見墨濃繼續講述,按捺不住的紫龍開口問道:「然後呢?」「沒有然後了啊,先祖伯的書就寫到這裡。」「什麼?那關於毀滅行動的過程以及禮王趙俶的真實身份都沒有記載嗎?」紫龍著急了,聽了半天最關鍵的地方卻沒有,這就像看連續電視劇卻沒有大結局一樣難受。「鄙人猜想過程可能是記載了,但那是在先祖伯和先祖分別後才寫的,沒有留給先祖,所以可能丟失了。要麼就是壓根沒有記載過程,過程需要您親自去體驗吧!至於趙俶的真實身份,他就是禮王,是神宗親自封的親王,是哲宗的弟弟,徽宗的哥哥。」
「喂,你這老爺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啊,從剛才開始講故事起你說的就沒多少是符合歷史的,現在你又說禮王是哲宗之弟,徽宗之兄,你到底有沒有一點歷史常識啊,哲宗是神宗的長子,次子是申王,端王趙佶是第三個兒子,這中間根本沒有禮王的位置!」要不是看在墨濃年齡大的份上,紫龍的拳頭早就打在他身上了。而墨濃卻面不改色的沉穩:「如果您全然相信歷史,鄙人無話可說,歷史上是沒有禮王,沒有先祖伯墨子都的。」這句話如同沉重的錘砸在紫龍的心上——歷史,都不能相信了,我還能相信什麼?
「您休息吧,草原的天很晚才亮的,精神飽滿才能繼續尋夢,不是嗎?」墨濃出門的那一剎那紫龍恍惚感覺到那背影就是墨子都——他聰明到紫龍什麼都不說而他什麼都知道的地步。
天宇一行四人進入了西夏的範圍,的確沒有人阻攔他們,但西夏的樣子卻讓天宇有些認不出了:成片的黃色屋瓦早已變為廢墟,灰色的草原淹沒了往日繁榮的街市。是打仗了嗎?但也不至於數十個小鎮都平地消失吧?天宇沉默著看了一眼平,她對眼前的景象沒有任何驚訝的反應,彷彿這裡本來就是如此模樣。
「啊?怎麼會這樣?去年我和哥哥還來過這裡,我記得這裡有一個很熱鬧的貿易小鎮啊,哪裡去了!」子瓊跳下馬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景象,灰色的草根下露出陳舊的沙,它們安然的樣子像是有千年的沉澱歷史。「這下我們住哪啊?」子瓊看看天宇,他已經四處去尋找乾柴了,看來今晚逃不過露宿荒原的命運了。
篝火不是很穩定,潮濕的灰草和不斷的冷風讓它搖擺不停。找不到乾柴,天宇只得多備一些草根在火堆旁,他坐著維持火堆的溫度,以便他人能夠安穩的睡著。看著跳躍的火光,天宇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透過微弱的光,他恰能看見睡在自己對面的平。然而平的臉也不是清晰的臉,天宇胡亂想著什麼,心跳得有些不正常。感覺好像做賊一樣,天宇繞過篝火跪在了平的身邊。看著平安然的睡容,他閉上眼睛,慢慢低下頭去將唇貼在平的臉上。然而嘴唇離開平的那一霎天宇驚慌的看見平睜開了眼正瞧著他。那眼神讓天宇的臉瞬間變得通紅火燙,他張開嘴卻結結巴巴又發不出聲音,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顯露出驚慌的神色。
「對不起,我……」天宇挺直了身板準備回到自己坐的地方,平的右手就在這時握住了他的左手——冰涼。「怎麼這麼涼?」天宇心疼的捧起平的手,不斷的給她揉搓著,還低下頭去用自己火燙的臉暇給她暖手。「為什麼。」疑問的句子卻是陳述的語氣。「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又為什麼要給我暖手。」「我……」天宇的動作靜止在半空,所有的聲音都不知所蹤,世界是寂靜的。「愛上你了。」句號的末了,有雪花飄然而下,也有熱淚滾出。「你還是當年的你,可是我早已不是那個我了。」「在我心裡你就是你,是別人永遠無法取代的你,前半生對我保密,後半生與我相依。」天宇話少,但能說到點上。平什麼也沒有說,坐起來緊緊抱住天宇:「抱緊我。」天宇很聽話的將平摟在懷裡,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久到時間都無法衡量,久到天地也生出了野草。
「答應我,以後我說的話你都會聽從。」「只要不欺師滅祖,你說的話我都聽。」「一言為定?」「一言為定。」這算是愛情誓言嗎?天宇不知道。雪已經停了,火堆裡冒出一陣青煙,陽光不冷不熱的照在荒原上,子瓊發現經過一晚上,平竟然和天宇騎著同一匹馬出發了。「采月,你說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子瓊坐在前面,由采月駕馬。「平靜的很,你不要多生是非。」「什麼叫生是非?我只是想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讓那個冰塊似的女子有這樣翻天覆地般的變化。」子瓊簡直活不下去了,這一個隊伍裡似乎只有她一個人是熱血人類,其他三人都是沉默不語的冷血動物。
「平的事你不要管,你也不要再用『冰塊』形容她。否則我現在就把你扔下馬去。」采月的話讓活力四射的子瓊倍受打擊:「喂,請你說話向著點我行不行,你是星哥哥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而且你還很可能成為我的親嫂子,所以你凡事都向著點我行不行啊?再說了,我只是問問,你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唄,用得著這樣對我麼……」子瓊嘀嘀咕咕沒得到任何回應,她撅著嘴瞥了一眼平,那個位置本來是屬於她的。
沈玥揉揉眼,太陽已經出現在地平線上。她坐了起來,一件套著白襯衣的毛絨大褂從身上滑落。紫龍正躺在她身邊的草地上睡覺,光著的上身向右一翻露出那炫美的圖案。沈玥本想開口叫紫龍,不知為何張開嘴卻沒有聲音,她癡癡的盯著紫龍看,這個男人的肌膚如崑崙山上的聖雪一般,光滑且細白,任何女子看了都會嫉妒起來;他的體格又那麼完美,沒有女子會看見而不心動;那華麗麗的圖騰張揚著散發出與眾不同的魅力,無論何人見了都會欽羨不已。沈玥心裡摻雜著一種複雜情感,她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只是想要伸手觸摸眼前這個男人,卻又好像離他越來越遠……「啊?是你啊小水。」紫龍醒來模模糊糊看見沈玥的臉就在眼前,不假思索的叫出了她的暱稱,這更讓沈玥心中那複雜的情感迸發出柔亂的細絲,這些細絲在她心裡越纏越緊,越理越亂。
「你醒了……你……不冷麼?」沈玥只穿著一件內衣式的花邊扣衫,她的外衣都胡亂堆在手邊,見到紫龍醒來她慌亂中有些不知所措。「嗯?什麼啊……」紫龍還是半夢半醒,根本沒有搞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沈玥撿起自己的衣服謹慎地穿戴好,昨晚的一切事情都像是一場夢。「啊?你,你,不是,我……怎麼……」紫龍被寒風吹過臉暇才完全清醒過來,看見沈玥在自己面前穿著衣服,自己又是光著上身——這是什麼情況,自己怎麼什麼都不記得!「沈,沈玥——我昨晚……我們昨晚……」紫龍實在不好意思開口,他分明記得自己是睡在大帳中啊,怎麼會和沈玥一起露宿在這草原上?沈玥忽而臉紅起來,她慌忙把衣服塞到天宇懷中,背過身去:「你,趕緊穿上吧,讓人看見多不好。」「啊?哦,哦。」紫龍捲起衣服迅速穿著,心裡卻在想小水紅起臉來真是可愛……
一道金光突破了地平線,紫龍和沈玥就那樣肩並肩的看了日出。昨晚,紫龍只記得夢見了天宇和平,他們……難道自己和天宇一樣朦朦朧朧的走向了心中的她?太陽的光照在臉上,紫龍第一次在冬日感到溫暖,昨晚的經歷慢慢在腦海中復甦過來:心中悶煩的他走出大帳,來到不遠處的這片空地,正巧遇到沈玥也出來散心,兩人並肩坐著逐漸打破了沉默的氛圍。「你就那麼有想要保護我的慾望?」「那你呢,就那麼想監視我?」又是一陣沉默。「答應我,以後我說的話你都會聽,可以嗎?」「只要不讓我做違法亂紀,敗壞道德的事情,我會聽。我很好奇你的真實身份,遇見我以前,你又有怎樣的故事。」「我不說,是有一些私慾,但也是為你好。」「這樣,那麼,前半生對我保密,後半生與我相依,好不好?」
對話就這樣平靜的開始,平靜的結束。現實和夢境,發展的都那樣順理成章。
「喂!你們在看日出嗎?真自私,都不叫我!」子月從中帳探出頭來,飛快地擠在兩人中間。紫龍閉上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墨濃的話又迴盪在耳邊:月乃鏡中花水中月,她有意向你卻苦於不在一個世界,若有一日你能放棄身外之物以情為重,願意與她同在虛境倒可做一對長久鴛鴦;玥雖為明月美月,可惜卻是月在王旁,可遇不可得,與你有緣無分,你若強求必是雙玉俱毀,永世不見。悲涼的寒氣鑽進紫龍的肌膚,是的,他和子月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明顯感覺到他與子月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一個貧一個富,一個在現實世界,一個在夢境生活。可是子月對他的癡情一直是他最深的內疚,他應該向子月坦白嗎?然而他不忍心傷害這個癡情女孩。沈玥,小水,一個令他心碎的女孩,現在,他們已經有肌膚之親了,但那又怎樣?她的心到底在哪裡?有緣無分,雙玉俱毀——這兩個詞讓他徹底失去了尋夢的力量,如果尋夢的結果就是永別,他寧願不邁出那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