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小水,但是為什麼小水越來越越模糊呢?是她要蒸發了還是我要消失了……紫龍開門的一瞬間緊張的還沒開口就自己撞到了門框上,真是「打開門板拍扁了自己的臉」。
沒有對聯,沒有鞭炮,沒有舞獅,只是掛了一張匾,就等於開張了。晴空萬里,門可羅雀。
「一清,這就是你招的廚子?」爍面無表情地坐在門檻上,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在自言自語,因為他說話很少看著對方,不是看天就是看地,反正就是不見他眼裡有人。「是啊,太師叔……」一清說起話來總是扭捏的像個女孩。「喂喂,下次我再聽見你這麼稱呼我,小心我把你逐出師門!」爍總喜歡裝出一副沒心沒肝的強大樣子,「告訴你,記住了,在人前叫我掌櫃的!明白嗎!」「明白……」一清的聲音細若蚊聲。「哎呀,你說話不能大點聲嗎!」爍揮了揮拳頭,嚇得一清頭低的幾乎埋進褲襠裡了,「我說,你這招的什麼廚子!連個拿手菜也沒有,你看看,第一天開張,連個客人也沒有!」幸好廚師在廚房裡聽不見爍在講話,不然擱誰也得撂挑子不幹了。「這……跟廚師有關嗎?太……」一清看著爍瞪著他的雙眼立即嚥了嚥唾液,差點說錯話,「掌櫃的,咱家店為什麼要開到深巷裡,這麼偏僻的地方恐怕沒人知道……」「呦喝!吃了豹子膽了你,敢跟我頂嘴了!開除開除!」爍昂著頭,想到一清那副委屈又不敢說話的樣子,他在心裡樂開了花——他無聊時的最大樂趣就是拿一清逗樂,這個傻乎乎的可愛傢伙每一次都被爍裝出來的兇惡所嚇倒,每一次都擺弄著衣角,活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
「不過,如果你去街口拉客人的話,我就不開除你了!」爍微微一笑,那陰險的樣子反而讓一清抖了三抖。「不用了,客人來了,這位小兄弟就留下來給掌櫃的隨便幫幫忙吧!」一個聲音穿來,爍抬頭一看,原來是兩位貴族打扮的少年,一個身著錦繡蘭花白紋袍,一個身著天藍水紋衫,長得具是一般秀氣,只是白袍少年略顯莊重,定是主子。比起一清的笑臉相迎,爍反而是慵慵懶懶地站了起來,靠在門邊:「留不留是我說了算,二位就不必操心了。」兩個少年對視一眼,不屑地在爍前面一掃袖子,邁進了客棧。「小二,有什麼好吃的儘管拿來,再給我們選一間上房,飯食以後都送進房裡來。」藍衫少年根本無視爍的存在。「好勒!您請。」一清當起小二來倒是把好手。
「等等!」爍將雙臂纏繞在胸前,完全一副無賴模樣,「兩位,小店簡陋,容不下兩位尊神,還請兩位移駕別家吧!」不等少年開口,一清已經急了:哪有店家往外哄客的道理呢?況且空無一人的偏僻小店忽然有兩位貴少光臨,難道這不是老天在照顧他們生意嗎?「掌櫃的!」一清衝到爍的面前,壯著膽子扯了扯爍的衣袖,「您幹嘛啊……」「一邊去!」爍一聲呵斥,一清就乖乖的立在了一邊,「兩位,請吧!」「你!惡霸,我們還不稀罕住你這黑店呢!」藍衫少年氣呼呼地回了一句,拉著白袍少年就要出門,卻被白袍少年冷靜的制止了:「敢問店家,是怕我們銀子不夠嗎?」「兩位,非要我挑明了嗎?」爍歪著腦袋,根本不像一個掌櫃的。「我到要請教。」白袍少年的冷靜更顯出了他身份的與眾不同。
「既然如此,可別怪小人不留情面。」爍瞥了一眼一清,這傻孩子還蒙在鼓裡呢,「這位公子,其實是位小姐吧!旁邊那位,是你的丫鬟。兩位不以常裝示人,不是大難在逃,便是深閨出牆。」簡短几句說得兩位少年瞠目結舌——他,是怎麼看出來的?「莫非,您是卜卦高手或看相神人?」白袍少年拱起了雙手,「不瞞您說,我等正是避難而來,因街面上的酒店太過惹人注目,所以才尋到這裡來,既然您看出來了,我們走就是。」白袍少年一邁腿那藍衫少年便跟在後面一起向外走去。「且慢——」一清沒想到爍會叫住兩人,「一清,將那上房重新仔細打掃一遍再帶二位小姐上樓,莫要髒了二位小姐的衣衫。」真是個奇怪的人,兩位少年這樣想著,看爍演戲似的從惡霸變為善人,講話也不怎麼看人的雙眼,說完話不是回到櫃檯後當掌櫃的而是消失在門簾後。
「啊!疼疼疼——」紫龍捂著額頭坐了起來,小水的臉出現眼前,「小水!」再沒有比這更糗的見面方式了。「你就這麼不想看見我?非得撞暈自己不可?」小水的冷面下已經出現了一絲微笑,看來有時候出糗也是解開心結的一種捷徑。「我本來……是要和你說一聲……唔。」紫龍準備了很久的話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來。「什麼也不必說了,看到你的包,我已經明白了一切。還有你家的事,我也都知道了。」小水平靜的說著,「想必你現在也能猜出來我上來是做什麼的了?」「是——逐客?福德這傢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還要派你來。就是他不說,我也會走的。」紫龍坐在地上,並沒有起來的打算,「只是走之前,我想再見你一面。」「見我?」小水有些緊張地靠在了門上,雖然她預料到紫龍會說出這句話,可是真的親耳聽到他這麼說,心裡還真不是滋味。
「嗯,我一定要和你說清楚,否則我死了也不會安心。」紫龍的嚴肅讓屋裡空氣漸漸凝固,「我從來沒有抱著一種玩樂的心去跟你交友,我和你說的每一句話,對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發自內心的。我不知道對你到底是什麼情感,但是,每次我和你在一起,我都會暈倒,會夢見關於你我的奇異的事,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喜歡你的緣故。說完了,我走了。」紫龍異常的冷靜,彷彿剛才的話只是他在轉達別人的話,他站了起來,背起床上的包,轉身走到門口,凝視著小水,說了最後一句話,「你永遠是我獨自菩提最珍愛的心如止水。」被空氣凍結的小水就那樣任憑紫龍走掉而沒有阻攔,她的心裡淚雨成河。
火車站,紫龍買到了開往泉州的火車票,還有一個小時,他只能等待。
擁擠的人群,殘疾的乞丐,喧嘩聲,哭泣聲,聲聲入耳,紫龍莫名的焦躁起來。從來沒坐過火車的他,好奇和擔憂不斷在腦中糾纏扭打,直鬧的他心煩意亂,乾脆,背起包,離開候車室,去站前廣場吹吹風吧!在火車站,腳步自由不得,都是跟著人流擠來擠去才能勉強或進或出,在站門口紫龍頭暈腦脹的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怒氣還沒發洩出來,他就聽見了讓他驚喜萬分的聲音:「紫龍,可找到你了!」竟然是小水。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紫龍和小水坐在廣場噴泉池邊。「直覺。呵呵,我想還是來送送你比較好。」小水又恢復了往常溫柔可愛的樣子,「而且,在你走之前,我一定要聽聽你夢裡的我是什麼樣子。」「哦?果然有不良動機啊!」紫龍微微笑著,輕鬆的談話又回歸到兩人之間,雖然現在他已沒有先進的屏幕,但是這樣反而更讓人感到踏實,「夢裡,第一次你為我而死,嚇得我後半夜一直沒睡著。第二次,你又是因病去世,害的我哭濕了枕巾。但願沒有第三次了。」「你這樣害怕失去我?」小水頗有些感動的凝視著紫龍,「為什麼不要第三次,你不想夢見我了啊?」「如果每次夢見你都是不能在一起,那我寧願不要睡覺不要做夢。」「傻瓜……只是做夢而已嘛,又不是真的,況且人們不是說夢是反的嗎,你夢見我不在了,那是給我增壽呢!」小水歡快的語調也掩蓋不住她眼裡的悲傷,淚水終於決堤。「小水?你沒事吧……我逗你玩的,你自己也說增壽嘛……怎麼了啊。」紫龍手足無措的看小水摟著他,哭濕了他的肩膀,他卻舉著雙手始終不敢觸碰小水:我到底說了什麼催人淚下的話了?紫龍不知道,他發自肺腑的話讓心裡曾被情感傷害的小水得到了撫慰,至少,世界上是有一個人在乎她的。另外,還有紫龍不知道的驚天秘密埋藏在小水心裡,她在害怕和糾結,因為這個秘密說了會讓她永遠失去這個全世界唯一在乎她的男人,不說最終會讓這個傻傻的用真心待他的男人受到傷害……
「好了,你再不放開火車就要開了!」紫龍想來想去認為還是說這句話最合適。「是麼……還有多久啊!」「已經開始檢票了耶,還有十五分鐘就要開了吧。」紫龍拿出火車票,是軟臥。「那,你願不願意為了我放棄你的軟臥啊?」小水眨著她淚眼汪汪的眼睛,衝著紫龍撒嬌,紫龍頓時就被電麻了,他想都不想就點點頭:「願意啊。」這三個字一出,紫龍才知道什麼叫做「悲喜交加」,因為小水拉著他飛奔向售票口,退了他的軟臥,換了兩張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