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天郊遊,是最愜意的了。不會熱得汗流浹背,也不會凍得四肢冰冷。在風景美好的地段鋪上一塊布,零食、水果、美酒凌亂卻溫馨地散落著,小鳥在枝頭梳理著羽毛,偶爾來個歌唱比賽抒發一下心中美好的情緒。經過一上午的探討,紫龍終於成功的將郊遊地點從東海島移到了森林公園,紫色神龍跑車發動引擎,一溜煙地擺脫了所有人世繁雜與喧囂。
這回郊遊,紫龍之所以特別的積極主動,是因為他想試驗一下,換個地點,換個人,他會做什麼樣的夢,說不定又有什麼解夢迷的線索出現。為了以防萬一,紫龍特地準備一瓶「神藥」:「子月,給你。」「什麼?」子月以為這手掌大小的盒子裡是什麼好東西呢,興奮地打開,僵硬的笑容,「這……幹什麼啊!」「以後你就隨身攜帶,既可以驅風止痛止癢,又可以治療傷風引起的頭痛頭暈——聽說對治療暈車也很有效,世界上這麼完美的藥,堪稱神藥啊,必須隨身攜帶!」紫龍帶著墨鏡一絲不苟地講解著藥效。「啊?你真的,對我很好。這風油精還真是寶貝……」子月無語,實在編不出話來了。「如果我暈了,你就掐我的人中,然後用風油精熏我!」紫龍絲毫沒有發現子月的表情有石化的趨向。「好好的,你怎麼會暈……」車裡的對話讓子月覺得無聊透頂——這個端木怪不得喜歡和陸子充在一起,原來他們都是一類人,同屬腦殘人士。「這個說不准啊——在網球場我就暈了嘛。」一個急轉彎,子月的頭撞在了玻璃上:「我說!你開慢點啊!」咆哮姐又回來了,「你故意的吧!我都和你道過謙了,還要怎樣啊!再說我怎麼會料到你這個傻冒會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等砸呢!」
…………
空氣被凍結了,車裡寂靜的可怕。紫龍沒有想過,正常人是無法理解一個做夢連貫,能感覺到夢境真實性的人那種害怕會隨時暈倒進入夢境而永遠醒不過來的心情的。子月這番咆哮,讓紫龍換位思考,以他人的眼光重新審視了自己。
「網球事件就不要提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在你發球之前,我就開始暈眩了。」紫龍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已經進入山中,路開始顛簸,「實話告訴你,我得了一種怪病,隨時隨地有暈厥的可能,而且,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永遠醒不過來了。」紫龍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昨晚看著星空,想著想著就想到了死亡。「紫龍……」子月沒想到眼前這個健碩的美男子會這麼年輕就和死亡扯上關係,她的眼眶頓時濕潤了,「對不起,我剛才聲音有些大了……你放心吧,我永遠都會隨身攜帶風油精。」這真像是宣傳風油精的廣告。「除了你沒有人知道我得了這種病,包括我父母。所以,你不要告訴任何人。」看著子月使勁的點頭,紫龍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怪病——自己太聰明了吧。
潺潺的溪流聲打破了悲傷的氣氛,將二人帶進了森林郊遊的愉快暢想中。下了車,清爽的芬芳讓紫龍深深的吸了口氣:「好香!比某人身上的香水味還香!」「某人是指——」子月陰險地看著紫龍:我可是練過跆拳道的!「嘿嘿,自己想吧!」紫龍背著鼓鼓的登山包,踩著鬆脆的樹枝向森林的深處進發。「站住!你給我說清楚!誰是某人……」子月開心地踩著紫龍的腳印追了上去。
跳躍的篝火,朦朧的星光,黑色的遠山樹木。紫龍和子月在溪水旁紮了營,吃過晚飯坐在營帳前——沉默。說點什麼呢?兩人的心裡此刻都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似乎一說話就會打碎這種感覺。紫龍壓了一下自己的腿,站起身來走到溪水邊:接觸了小水和子月後,那種見了女人就發怵的感覺似乎已經從他身上離開了。
風吹樹枝動,悉悉索索的聲音從紫龍背後的森林中傳來,紫龍回頭看了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移動。「喂,大少爺,看什麼呢!」子月起身向紫龍走來,森林的夜晚,多少讓她覺得有些恐怖。「你看林子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動?」紫龍瞇起眼睛仔細看著。「別嚇唬我啊……」子月越覺得森林有一種幽暗的氣氛。「嘿!」紫龍扭頭沖子月拌了一個鬼臉,嚇得子月大叫一聲差點掉進身後的河裡。「至於麼……」紫龍一把拉住了子月,雨點似的拳頭辟里啪啦砸到紫龍身上:「討厭!」話音剛落,轟隆隆的聲音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了出來,紫龍和子月不約而同地抬頭望了望天空——沒有月亮的夜晚似乎不是那麼美好。
「你聽見了嗎?」子月無意識地摟緊了紫龍的胳膊。「是要下雨了吧?」紫龍抬起左腕,可以預報天氣的能源手錶上顯示今夜是多雲無雨。咯登——紫龍的心一沉——這手錶從來沒有出過差錯,那這聲音……沒等到紫龍安慰子月,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就出現在二人前面,嗷——篝火的光一閃,一隻黑熊踏著肉掌向二人扭來。「紫——」子月剛一張嘴就被紫龍那有力的大手捂得緊緊的,豆大的汗珠不知不覺從紫龍額頭上滲了出來,他盡量壓低自己的嗓子:「別出聲——你會潛水嗎?」子月點點頭。「我喊躺,你就向後躺到河裡,憋住氣,啊!」子月瞪圓了眼睛,可是紫龍的手捂著她的嘴,根本不讓她出聲,也不提供給她選擇的權利。「躺!」像跳水前發出的哨響,紫龍和子月如同雙人跳水般「噗通」一聲,直直地向後倒去,把自己淹沒在河裡。
「啊——」紫龍從河裡坐了起來,這個子月也太陰險了吧!掐的他實在憋不住氣了,揉揉胳膊,已經掐紫了哎!嗷——黑熊的吼叫讓紫龍迅速摀住了自己的嘴:糟了糟了!紫龍緊張的不知所措,看看那黑熊——咦?黑熊似乎受了驚嚇,調轉身體從原路奔逃而去。「哇!」子月濕漉漉的從水裡坐了起來,一甩頭,水珠爭先恐後地吻在了紫龍臉上,「這名字不是白叫的哎!紫龍一聲吼,地球抖三抖!」「啊?」紫龍一臉白癡相。「怎麼樣?熊被下走了吧?呼呼~~我躺在水裡以為地震了呢!要知道你有這威力,我早就掐你了。」子月自豪地認為自己功勞第一。「有那麼誇張嗎?我怎麼沒感覺?」紫龍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你幹嘛掐我!」「嘿嘿——人家憋不住了嘛……」子月滿臉堆笑地給紫龍揉胳膊,「上去烘乾衣服吧,我給你烘!」
轟隆隆——卡啦!這回是真的打雷了!「不是吧?我連雷也召來了?」紫龍看看天,看看表,真的要下雨了。「先回營帳裡躲躲雨吧!」紫龍和子月帶著黏在身上的衣服心有餘悸地向營帳走去——森林公園竟然有野熊,下回打死我也不來這鬼地方了。轟——紫龍拉住了已經邁進營帳的子月,他感覺到大地在震動,腳下的石子也跳著舞蹈:「等等。」紫龍向河對岸眺望過去,有一種不安引導著他向對面張望。群鳥從林子上方逃出,烏黑的雲佔據了整片天空,成群結隊的羚羊橫著角衝了過來。「快跑吧!」紫龍拽著子月拔腿就跑,目瞪口呆的子月踉踉蹌蹌地跟著跑了起來。
沿著山脈,轉過山腳,總算安全了。「我的天,這裡真的是國家森林公園嗎?你不會跑錯地方了吧!」子月彎著腰氣喘吁吁。「不會吧!」紫龍扶著山壁察看了一下四周的情況,「似乎趕上羚羊群遷徙了吧!再等一會我們回去,看看東西怎樣了。」滴答,一顆雨滴碎落在紫龍臉上,「下雨了,你……子月?」紫龍一回頭發現緊跟在身後的子月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子月!這會兒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紫龍的眉毛擰到了一起,「子月!」紫龍往回走了兩步,「慕——哇哦!」紫龍一腳踩空,彷彿是觀景電梯急速下降,他意識到自己是掉進了洞裡。
漫長的過程,紫龍腦中一片空白。
「蘭花和月季,用晨露泡過之後碾成粉。」竹林邊那少女動聽的聲音又傳入紫龍耳中。「羅裙浮動花香來,七月流火好似春……雪亭,你怎麼忍心留下我一個人,以後這寂寞的秋天,誰來陪我度過?」又是那青灰的無字碑,冷冰冰的表面絲毫不懂得人世間的情暖。雙唇微啟怨指動,玉簫幽幽離人愁,悲涼的曲調惹得紫龍心中一陣酸楚。
噗!悶悶的一聲,紫龍知道自己是落到洞底了,但這和想像中完全不一樣啊,沒有受傷,身底下還軟軟的。軟軟的?紫龍趕緊爬了起來,藉著手錶發出的光他看清楚了地上確實躺著慕子月。「喂,起來啦!」紫龍盡量以輕鬆的心情拍拍子月的臉,「別裝了,快起來。」然而靜悄悄的,子月沒有任何動靜。「小妖女!」紫龍控制著自己的大腦,不讓它去想那些不好的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