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青啊,以後見了本宮不用再稱『民女』,自稱『紫青』便可,」說罷,眸光轉了轉,又提議說, 「比起『林靜』,本宮倒還是覺著『紫青』二字更為好聽,紫青以為如何?」
「名字只是代號而已,殿下隨意便罷。」名字叫什麼,其實,真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字的主人,不是嗎?
「呵呵!倒是本宮狹隘了!」慕容敏眸光一亮,也覺有禮的點點頭。
笑罷,看了一眼旁邊那個自從自己一出現,便把他自己盡量縮成隱形人的司凌宇,慕容敏心下歎了口氣,面上也整了整顏色道:「紫青啊,今天確有一事需要你的幫忙。」
終於說到正題了?林靜心中撇嘴,早猜到你們有事了!
只不過,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而已。
「殿下請說,紫青定當盡力……」林靜恭敬的問道。
事實上,林靜對於這位長公主,還是甚為尊重的。
一則是因為小郡主趙倩琳,二則是因為慕容嵐,三則是更多的因為她自己本身那種優雅高貴,而卻絲毫不盛氣凌人的為人之態。
所以,早在來的時候,便知此行不易了,但還是決定前來的的原因便在這。
「凌宇,」不想,慕容敏卻不再繼續說了,反而喚起司凌宇上前來,「還是由你自己來說吧。」
呃?
林靜怔然,莫非此事還與司凌宇有關?
隨眸帶疑惑的看向司凌宇……
司凌宇曾在皇宮夜宴上真心幫過她,若是他開口的話,只要自己能幫得上的,定然也會盡力相幫。
「不錯!」司凌宇對林靜點點頭,眼中有著歉意,「紫青,其實,這一次,是我要找你幫忙,而六王府又戒備太過於森嚴,所以,我便請了公主殿下幫忙請你前來,冒犯之處,還請原諒!」說罷,歉意的對著林靜施了一禮。
原來是這樣!
林靜瞭解的點點頭,慕容嵐的府上,最近戒備的確森嚴了些。
明白了前因後果的林靜,自然不會心生不快,更何況對方還是她的恩人,不是?
「先生如此,便是折殺紫青了!」見司凌宇居然會因此而給自己施以歉意之禮,林靜趕緊阻道,「不說先生本是情非得已,單論先生曾於紫青有恩,紫青便也受之不得。」
「那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如何談得上『恩』字一說?」不想,聽到林靜之言,司凌宇眉頭皺得更深了,言辭亦是不容置疑的否定。
呃?
林靜愣愣的眨巴眨巴眼。
她只不過是提了一下「恩」字而已,用不著這麼激動和反感吧。
更何況,在那個時候幫了自己,的確是有恩啊!
林靜懵了……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凌厲和過激了些,司凌宇張了張口,想要跟林靜解釋些什麼,可是卻又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總不能告訴她,自己希望的是,她願意幫助自己是因為自己這個人,而非是因為自己與她有恩……
司凌宇心中苦笑,縱有萬千理由,卻不知該如何啟口……
「是不是有恩也好,輸不輸冒犯也罷,總之歸於一個『緣』字,既是如此,你們兩個又何須執著於此?」就在司凌宇不知該如何啟口的時候,慕容敏適時的為他解了圍,「再說了,天色已晚,凌宇你還要趕回皇宮,還是快些解決正事要緊。」
雖然發現凌宇有些動搖的心,讓自己很開心,但是,眼看就要到今晚的宴會時間了,重要的事還沒有解決,哪裡還有時間談論這些風花雪月之事啊!
「公主殿下所言甚是!」對慕容敏微微施了一禮後,司凌宇便也換上正色,「紫青,實不相瞞,這一次來參賽的其中一個是音國的樓家之主——樓雨馨,隨年僅十八,但其琴曲造詣至深,已非我等之人能夠想像,更不是我這個沒落的司家唯一倖存的人所能夠匹擬……」
在司凌宇的娓娓敘述中,林靜便也明白了對方要自己幫的是什麼忙?
竟然是要拜自己為師!
原因很簡單,其實,認真說起來,還很老套。
那就是:音國向來以琴曲造詣之深以及制琴工藝之精而聞名於世的。而在這樣一個風雅的國家中,又有兩個尤其出眾的旗鼓相當的家族,樓家與司家。其無論是在制琴之術上,還是在琴曲的造詣上,都遠勝其他任何家族一籌,甚至是歷任音國的御用琴師,也儘是出自於這兩家。
久而久之,這兩個家族就形成了,在任何一方面總喜歡比個上下。
這樣的情形甚至一直持續了幾百年。
直到我父親的這一輩,樓家的族長因緣巧合中,得到了一本曠世琴譜,從而,樓家的整體琴曲造詣便提高了不止一層,而他們的族長的造詣,更是我們司家望其項背也莫想有與之一拼得資格,於是,很快的,司家便沒落了。
成王敗寇,本是正常,但可恨的是,樓家竟然為了獨霸琴曲的魁首,而殺害了我司家所有在琴曲上有些造詣的人,甚至是僅是懂一點點的,也不願放過。
一夜之間,司家滿門盡早殺害,徒留我一人。
而我僥倖存活於世上的原因,便是因為那時候的我被維和的長公主選上作為維和皇宮的御用琴師,司家被滅門的時候,我已經在行至維和的路上……
而我這麼多年苟活於世,除了為了能夠為家族報仇之外,也希望司家琴曲有朝一日能夠再立於這個世上……
「所以,在你見到夜宴上我彈奏的那一曲,便動了拜我為師的念頭?」明白了事情所有始末的林靜有些不太敢確定的再次問了司凌宇一次?
「凌宇,你不是要找紫青以司家的名義出賽嗎?」司凌宇還未回答,慕容敏便震驚的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問道,「為什麼現在變成了是你要拜紫青為師?你確定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甚至在問到最後的時候,這位向來優雅尊貴的公主殿下,竟然幾乎是吼出來的!
司凌宇,你為什麼沒有說出司家被滅門的真正原因?
司凌宇,你是要我負疚一輩子才甘心嗎?
司凌宇,以你今時今日的造詣,即便是還有欠缺,但也無需到要拜這個小丫頭為師的地步,你如此,是要親手斬斷你再次萌起的心嗎?
司凌宇,你真的是要我慕容敏欠你一生嗎?
司凌宇……
慕容敏心中怒吼,無奈,喉中卻是被哽住,無聲中,一道淚珠便已落下……
慕容敏的淚珠炙的司凌宇心中一痛,臉色也更見蒼白無血色!
「是!」閉了閉眼,司凌宇蠕動著喉嚨,擠出了有些嘶啞的話,「公主殿下,還有紫青,我司凌宇不是在說笑,我是真心誠意想拜紫青你為師的,請你收下我這個資質愚鈍的徒弟!」說罷,司凌宇已是「撲通」一聲跪於地上……
紫青,敏敏,紫青,敏敏……
我司凌宇答應了琳兒的父親要照顧她們母女這一生一世的,怎麼能再為別的女人動心呢?
於曾經深愛過的敏敏,這是無情!
於死去的琳兒父親,這是無義!
於動心動情的紫青,不能給她全心全意的愛,這更是沒有資格!
如此,自己便這樣選擇吧!
親手斬斷這不該有的遐思吧!
紫青,那麼優秀迷人的紫青,那麼才華橫溢的紫青,那麼善良可愛的紫青,那麼……
有那麼多「那麼」的紫青,她會有更適合他的人去愛她的。
至於自己,以前是敏敏,現在是紫青,注定了,他司凌宇,這一生也只能是——孤獨……
呃?
司凌宇的舉動令林靜有些措手不及,甚至可以說,林靜已經完全呆了……
事實上,她不認為自己真有能擔當司凌宇這個皇宮御用琴師的能力,再者,司凌宇的表情,告訴她,拜自己為師這個決定,非但不讓他開心,反倒看起來異常痛苦!
林靜知道,司凌宇這個樣子,並不是說拜自己為師有多麼的屈辱,才會這樣難過。
而是……而是……似乎會為此失去多麼重要的東西似的,甚至那種重要到,可能會讓他痛苦一生……
可是,既如此,他為什麼還要拜自己為師?
這讓林靜感到震驚!
也感到——困惑!
再者,便是長公主慕容敏,對於司凌宇要拜自己為師,這位優雅高貴的公主殿下不止一次的失態,甚至到最後聽到司凌宇肯定的答案時,竟然失態到,在她這個外人面前露出痛苦而灼人的眼淚!
這一切,都是怎麼了?
老天!
好像是,她這個最關鍵的人還沒有答應來吧,你們一個兩個的幹嘛就先痛苦成這樣?
終於回過神的林靜,這個時候居然很想笑!
即便是她,很清楚這個時候,不適合笑,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笑。
而有這種感覺的原因就是——她突然想到了「杞人憂天」這個詞……
「先生,」揮去腦子裡不該有的想法,忍住嘴邊不該有的笑意,林靜扶起司凌宇,並且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對他說,「紫青雖然不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麼,你才會萌生出這樣的荒謬的想法,請你不要生氣,」見司凌宇蹙眉想要辯解什麼,林靜阻止道,「因為對我來說,那樣的想法甚至是做法都是荒謬絕倫!」
說罷,淡淡一笑,又道:「實不相瞞,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這些個附庸風雅的東西對我來說,都只是一些生活中的娛樂,閒暇之餘的調味品而已,因此,我從不會放多少心思更遑論心血在這些東西上面,於我來說,與其浪費心血在這些東西上面,還不如用來多賺一些銀錢來的實惠。」說到這裡,林靜不覺勾唇,「這樣的我,先生還會認為是一個好的老師嗎?更別說單論技術,紫青還未必及得上先生十之五六?先生不放再認真考慮一下,但凡事情,還是要給自己留一些後路的好……」說道最後,林靜不覺又有些意有所指了,縱使她,自己也不清楚對方難過的是什麼。
林靜這番話,是在告訴司凌宇,甚至是長公主慕容敏,她林靜就是想做一個身居高位的他們都看不起的商人!
反正她貪財愛錢的性格已經從夜宴那天就流傳出去了,再承認一次也無所謂。
試問,都說成這樣了,還有哪個風月之人還願意拜自己為師?
甚至,與己相交都未必會願意吧!
不過,一則是她不想收這樣的徒弟,二則,打消對方拜師的念頭!
「不過,」想起這個同樣不幸的男子是幫過自己的恩人,林靜轉了轉眼珠道,「先生要拜紫青為師,無非也是想要學些新奇的琴曲歌賦,若是不用拜師,也可以學到,先生還要執意如此嗎?」從來都沒有覺得這是什麼不可以外傳的技藝,有何須用到拜師如此繁瑣?
如此曠世絕藝竟然如此輕飄飄就奉送了!
司凌宇與慕容敏同時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