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回來,他可以跪在地上向她懺悔,六年來他的夢中不曾缺少過她,他的心裡一直都有個位置留給她,他想她,瘋狂的想著,但是他壓抑住,如今在這一刻他徹底的爆發出來了。
他原來是這麼的愛她,這麼的想念她!他後悔一直都不是那麼信任她,他為什麼總是誤解她,一次一次的傷害她?傷害過後再去道歉,羽涵的心雖然是完好的,但是上面卻佈滿一道道裂痕,那是他傷過她的痕跡……
「羽涵……」祁晟睿突然歇斯底里的嘶吼著,猩紅的雙眸怒瞪著灰濛濛的天,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幼梅會那樣的欺騙他,直到六年後他才醒悟過來,他做了多大的錯事?雖然他當時已經知道不是羽涵下的藥了,但是他卻依舊把她推到了懸崖,他以為他是成全了她,卻沒有想到是把自己推向了深淵。
頭突然如撕裂一般的疼痛,彷彿有幾百隻蟲咬在裡面啃咬著一般,祁晟睿捂著頭,痛苦的呻吟著,越來越痛,越來越痛,一直都痛到他神經麻痺,很想一掌拍上他的天靈蓋結束這種痛苦。
他知道是羽涵在懲罰他,折磨著他,從羽涵摔下懸崖的那一刻起,他的頭就開始痛了,尤其是思念和悔恨的時候就越加的疼痛。
他現在很需要一個人來治癒他的頭疼,祁晟睿神情扭曲的摀住自己的頭,腳下一滑,整個身體便從十幾米高的房樑上摔下來,立即有幾個禁軍過去接住祁晟睿摔落的身體,祁晟睿一落地就在雨水泥土混合的地上打滾著,嘴裡嘶吼著,如一頭憤怒的獅子,祁晟睿整個身體都縮成了一團,在泥濘的地上翻滾著,想著用各種的方法去緩解腦袋的頭疼但是都沒有用。
「櫻花夫人求求你快去看看皇上吧,皇上的頭痛病又犯了。只有你能緩解皇上的痛苦!」小惜子撐著黃油布傘對著落櫻祈求著,聲音梗咽帶著哭腔:「奴才求求你了,奴才給你跪下了!」小惜子跪在雨水中,死命的給落櫻磕著頭。
落櫻站在抄手遊廊中,滂泊的雨從屋簷下流下行成一個天然的雨簾,落櫻跑出遊廊,立即被磅礡的雨水包圍扶起已經磕出血來的小惜子說:「皇上的頭痛只要點上一柱安神香就可以了,皇上的頭痛症太醫也能治的!」
「皇上他現在痛的已經神志不清,如一頭發瘋的獅子了,誰靠近就會被撕成粉碎,禁軍和錦衣衛都已經死了好幾個了,沒有人敢去靠近皇上,只有你了,櫻花夫人只有你能靠近皇上,奴才求你了,奴才給你磕頭了……」小惜子的臉上流淌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神情悲痛又無望到極點,一個勁的給落櫻磕著頭。
雨繼續下著,祁晟睿依舊在地上翻滾著,哭嚎著,錦衣衛和禁軍裡三層外三層的將祁晟睿圍在一個圈子中不讓他在傷害任何人,地上躺在好幾具被祁晟睿粉碎的屍體,死相猙獰的可怕。
落櫻顧不得肆虐的雨水,對著正咆哮的祁晟睿撒了如白粉的東西,立刻香味四散,但是很快就被雨水沖刷掉,祁晟睿的咆哮微微小了一點,雙眼卻依舊猩紅的睜著,被雨水澆濕纏繞在一起的頭髮,將祁晟睿的整張臉覆蓋住,看不清他此時的容貌,只覺得他是如此的猙獰。
落櫻又撒了一把迷魂香,發狂的祁晟睿終於停下來,倒在了雨水中。
錦衣衛連忙把祁晟睿抬到了寢殿中,落櫻在香爐中點上一隻麝香,香氣裊裊的空中漂浮著,慢慢的吸入到祁晟睿的肺中,祁晟睿一直緊皺的眉頭和扭曲的神情終於慢慢的舒緩下來,不再那麼面目可憎。
落櫻又在祁晟睿頭上的穴位插上幾根銀針,祁晟睿的神情更加的舒適起來,像個睡著的嬰兒一樣!睡顏安詳、美好!
小惜子揮揮手讓寢殿中的奴才全部都下去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坐在床上替祁晟睿施針的落櫻,帶上殿門退了出去。
落櫻一一將祁晟睿頭上的銀針拔出,祁晟睿緩緩的睜開眼睛神情中帶著一絲放鬆,看著落櫻將銀針收起準備離開,一直放在被子上的手抓住落櫻的手臂,語氣平緩卻帶著無數的傷悲:「不要走,陪朕一會兒」
落櫻沒有想到祁晟睿會這麼醒,迷魂香至少能讓人睡幾個時辰,也許是他有異能的原因吧!又也許是因為當時下雨的原因,祁晟睿吸進去沒有多少。
「皇上你應該多休息,你剛剛淋了那麼多的雨,奴婢讓小惜子給你煎點藥來!」落櫻淡淡的說著,站起身就要走。
祁晟睿卻一下坐了起來抱住落櫻的身子:「不要走,朕真的很難過。」
「被最親近的人欺騙,自然會很難過。過些日子就會淡忘掉的!」落櫻一怔隨即要掙脫祁晟睿的懷抱,有些事太過刻苦銘心,一輩子都遺忘不了。
祁晟睿勾起嘴角,笑的卻很淒慘:「朕失去了一個最愛朕,不會欺騙朕的人,六年了朕都不曾忘記,如今她更是滲進朕的血液中去了,你說朕能淡忘的嗎?」
祁晟睿說的話,落櫻是相信的,在書房中那本日記中就記載著有關羽涵的一切東西,雖然她沒有全部看到但是她卻知道那個本子真的很厚,很厚,不曾佈滿過灰塵過!
「皇上打算怎麼處置皇后?」落櫻最關心的就是這個,祁晟睿就是在寵她,在愛她,面對她的欺騙他也是會憤怒的吧?
祁晟睿抬起頭,大手輕柔的捏住落櫻光滑的下巴,使落櫻看著他:「你很恨皇后嗎?因為你知道羽涵是因為她的陷害才死的,你帶小曦回來就是為了替羽涵報仇的,朕如今這麼痛苦,剩下的只有幼梅了,所以你很想知道朕會對她怎樣吧?」
落櫻望著祁晟睿深不可測的眸子,前一秒他還失心如狂,下一秒他卻將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徹!
「之後你會在帶著小曦離開皇宮對吧?」祁晟睿凝視著落櫻的眸子,羽涵怎麼會不恨他,落櫻帶著小曦回來,他一下就明白了意圖!但是他卻是心甘情願的等著羽涵的報復的。
落櫻額眸子輕輕的閃動了一下,祁晟睿繼續凝視著落櫻說:「但是朕會讓你失望,朕不會去處置幼梅,她依舊是皇后,只是朕不會在像從前那樣信任她!因為皇后在朕的心裡永遠無法替代,朕對皇后有一種特殊的感情!最重要的是朕處置了皇后,你就會帶著小曦離開朕,朕將會變得一無所有!」
祁晟睿濕潤的熱氣撲在落櫻的臉上,落櫻卻覺得寒氣直冒,直覺性的想要擺脫這一束縛,卻被祁晟睿一把拉入了懷中,一張放大的妖孽面容迅速的放大在落櫻面前:「你對朕下的迷魂香一點用都沒有,你是不是很奇怪?朕明明被你下了藥不舉,可是卻又能舉起來了?其實朕的身體早就百毒不侵,你的藥對朕沒有任何作用,朕真的很好奇你的身份,遠離塵世的醫仙為什麼會出山為一個女子報仇?於是朕親自去了一趟雲霄谷底……」
落櫻暮的一下睜大了眼睛……
祁晟睿修長的手指在落櫻的兩腮上滑動:「告訴朕,你到底是誰?你是羽涵嗎?」
祁晟睿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落櫻的整個身體都經不住一個痙攣,瞳孔倏的睜大!祁晟睿好看的眸子絞著落櫻吃驚的面容:「告訴朕,朕想聽你親口說。」
他知道了嗎?一切都知道了嗎?他去了雲霄山一定知道了真正的醫仙,醫仙也一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了吧?
「我不是」落櫻矢口否認,但是慌張的眸子已經將她出賣。
祁晟睿聽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唇角勾起:「醫仙他的確沒有騙過,你是羽涵的妹妹,她真正的名字叫佑美,你們姐妹兩來到祁都後來失散了,佑美因為長得像羽涵就被替嫁到了王府來,而你卻被雲霄山的醫仙所救,之後你們姐妹兩又在雲霄山重逢了,所以你是來替你姐姐報仇的是嗎?醫仙什麼都跟我說了,你也真的很像你姐姐。」
落櫻瞪大瞳孔怔怔的聽著祁晟睿說著,滿眼的不可思議,醫仙竟然這樣跟他說的,她成了羽涵的妹妹?
沒有被發現自己真實的身份,落櫻已經萬幸趕緊點點頭。
祁晟睿抿唇苦澀一笑:「那你的仇都報了吧?讓朕一直這樣痛苦著遠比讓朕死的好。」
落櫻盯著祁晟睿幽深的眸子,一絲狠厲從眸中流過:「皇后的仇,我一定會報的!」他不處置幼梅,但是她絕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她!
祁晟睿垂眸說:「朕可以將皇后打入冷宮,但是請你不要傷害她好嗎?她在小時候曾今幫助過朕走出過灰暗,沒有她朕不會有今天,所以求你不要去報復她,她欠羽涵的朕來還。」
落櫻一愣,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他還那麼護著她?他到底是感激她還是已經愛上她了?還是如他所說幼梅在他的心中真的有不可替代的位置?就因為小時候的那一場邂逅嗎?
他本身就是一個罪人,他怎麼來還?用什麼還?
落櫻還沒有反應過來,祁晟睿就起床突然緩緩的跪在她面前,落櫻整個人都蒙住了,祁晟睿那麼尊貴的一個人,那麼重視尊嚴的一個人竟然就這樣跪在她面前,帶著祈求的眼眸看著她。
落櫻整個心都受到了震撼,那一刻似乎失去了心跳一般。
「求你,饒過幼梅吧?」祁晟睿這一生都沒有對一個女人跪下過,羽涵曾今要他跪下過,他沒有跪,因為他心裡總有一個結,但是當他看到花錯跪下來求他的時候,他心中的結突然解開了,尊嚴比起自己所珍惜、在乎的人是那麼的渺小,所以他跪下了,用他的萬金之軀跪下求她放過幼梅,幼梅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是她在他最絕望、最潦倒的時候給了他一束曙光,照亮他,讓他一直走下去。他的今天很多程度上是因為幼梅,如果沒有幼梅,說不定他早就對自己放棄了。
所以他為幼梅跪下來求落櫻!
落櫻的心臟真的要停止跳動了,真的不能呼吸了,她不相信幼梅在他的心中是如此的重,犯了如此滔天的罪行他還是要這麼護住她,祁晟睿你可知道你眼前的這個幼梅已經不是曾今的幼梅了,如果你要是知道幼梅的真正身份,你保準會比現在還要痛苦。
好,既然他都這麼求她了,那麼不顧一切的求她繞過幼梅,那她就答應他,但是他往後的磨難和痛苦那就是他自找的了。
幼梅和太后一直都在尋找兵符,等她們知道了兵符,他這個皇位也就做到頭了,等到了那一刻他才會真正的醒悟過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而他還要一次有一次的去幫助這個一直要殺掉他的幼梅。
她敢保證知道真相的他,一定會比現在還要痛苦千倍百倍,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落櫻從寢殿中出來,重重的呼吸著,都說好了要放棄了,無數次的說著,她為什麼還是覺得自己的心那麼揪心的痛?她還是沒有辦法徹徹底底的放下他嗎?幼梅在他心中如此的重,但是她在他心中就是一片羽毛輕飄飄的嗎?那他可知她把他放到了什麼位置?
第二日清晨,祁晟睿就頒布了廢除幼梅為皇后的聖旨,並將她打入了冷宮!
綠柳和柳容已經出了宮,興許現在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慕容瑾國庫的事直接跟皇上請辭了,整天黏在莫辰身後,屁顛屁顛的一副幸福的模樣,笑容也比往日真實的多了。
落櫻這幾日一直都在為出宮做打算著,買田、買房,是遠離塵世,還是選擇寂靜悠遠的小鎮?聽人說東臨國的風景很不錯,到處都是翠綠的平原,住在那裡就算有再多的煩憂也會忘的乾乾淨淨。
幼梅被打入冷宮了,祁晟睿說過的話也做到了,所有的事情都跟她無關了,至於祁晟睿以後會怎麼樣,她不想管也不想知道,反正收拾好東西之後她就要帶小曦離開這個高牆圍樓的皇宮,遠離這宮中的勾心鬥角!過上她們想要的生活。
推開窗一輪明月當空照,星光璀璨,落櫻深吸一口氣,望著不遠處的妃宮,落櫻微微瞇上眼睛,回過頭,祁晟睿卻不知在什麼時候出現在她的身後,穿著一身素淨的白衣,頭髮用玉簪高高的挽起,眼角翹翹的高高的,帶著笑意,沒有龍袍,此時的祁晟睿似乎看上去有些親切不再那麼令人威懾。
「妃宮密道你能走的出嗎?」祁晟睿看著窗外的妃宮,似乎知道落櫻的心思,走上前又說:「只要走錯一步就會永遠的困在裡邊。」
落櫻低頭不語,她是這麼想過,所以她做了準備,走一段都會留下一個記號,她就不信她這樣摸索下去身邊還有一個那麼聰明的兒子,她走到天亮還走不出嗎?
「不要走,一直這樣陪著朕好不好?」祁晟睿溫潤而又柔和的說著,一雙桃花眼神情的看著落櫻。
落櫻退後一步,徐久勾唇一笑:「我不想在步我姐姐的後塵,皇上夜深了我要休息,請皇上回養心殿吧!」她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看的明明白白了,她要是在留下來她就是個傻子,和六年前單純的羽涵沒有變化。
祁晟睿拉住落櫻的手臂:「你走不出這皇宮的」祁晟睿拿出一個令牌,落櫻認得那是祁晟睿給她出宮的令牌,她本想靠著這枚令牌帶小曦出宮,如果不行妃宮才是她的第二個計劃。
落櫻想要去搶,祁晟睿卻早已用掌力將令牌捏成了碎末:「小曦是朕的孩子,朕只有他這麼一個孩子,現在是,以後也是,你就留下來代替你姐姐做皇后之位可好?」
皇后,一個多麼具有誘惑力的詞語,怕是那個女人聽到這樣的詞語都會顛狂,落櫻在聽到的那一瞬間眼眸滯留住了,接著就被祁晟睿擁入了懷中:「你是皇后這宮中除了朕就是你最大了,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你,而能傷害到你的人已經被關進了冷宮,朕保證無論是以後還是現在都不會出現第三個女人,朕的心裡只裝過兩個女人過,一個是你姐姐一個就是幼梅,現在由你來代替羽涵在朕心目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