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聲驟然響起,如平地裡生出的鼓點。
一身白衣如仙的女子,長劍在手,形態妖嬈。
只見劍光閃閃,如日落大地;舞姿矯健輕捷,如同群仙駕龍飛翔。
她的面前彷彿呈現出大漠的天高地廣,一片無垠,日落時,金黃如盤,而她常常舞動於其中,猶如日中的仙子。
她已經多年不舞了,只因為父王說,她的舞太魅惑,會讓人亂了心智,而這大好河山,萬萬是不能被這兒女情長所耽誤。
舞蹈結束時,手中的劍影卻如海面上平靜下來的波光,身形飛轉,長劍入鞘。
四周的嬪妃看得眸中失色,神怡目眩,覺得連天地都旋轉了起來。
沫兒腳步輕盈,重新回到皇帝身前,將劍雙手奉上:「沫兒獻醜了。」
眾人還未從這驚鴻劍舞中回過神,皇帝卻是面色如常,單手接過劍,嘴角蓄了抹陰晦不明的笑意:「黎國當真是人才輩出,讓朕大開眼界。」
秋沫只是頷首聽著,四周彷彿有無數嫉妒的目光將她穿透,她心中坦然,倒也無所顧及,初來皇宮,她不能太露風頭,但是關係著黎國的聲譽,她也不能讓這些嬪妃小看了她。
「公主,您已多年不跳舞了,沒想到依然跳得這樣好看。」回去的路上,阿秀似乎還沉浸在剛才那場震撼人心的舞蹈裡,不斷的誇讚著。
她的神思卻已游離到了太虛,完全沒有聽到阿秀在說什麼。
「公主,小心。」
阿秀驚聲尖叫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腳下一個踉蹌直直的向前跌去,不知是誰將假山上的石頭挪在了路中間,她一不留神就絆了上去。
眼見著就要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忽然黑影一閃,一雙結實的手臂牢牢的將她接在懷裡,他的衣衫上透著種寒涼,但心跳砰砰有力。
沫兒一站穩,那人便單膝跪下請罪:「微臣冒犯了娘娘,請娘娘恕罪。」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林近楓。
眼中染了抹笑意,輕聲說:「林大人幫了沫兒一把,何罪之有?快快起來。」
「謝娘娘。」林近楓直起身子讓到一邊,身上仍然留有她的餘香,讓他的心跳像是加快的鼓點。
見林近楓手中拿了個鐵盒,那盒子看上去竟然有幾分熟悉,她忽然想起葉痕在水潭裡撈上來的那個夜明珠,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她理了理心神,盡量冷靜的開口問道:「林大人,這盒子裡裝得是什麼寶貝?」
林近楓低頭回答道:「回娘娘,是七王爺送來的夜明珠。」
那句『他在哪』馬上就要脫口而出,卻見前方的綠蔭處閃過一抹明黃的衣角,他的後面跟著幾個內侍和宮女,都是垂首前行。
林近楓先她一步跪地:「叩見皇上。」
沫兒也跟著隨後跪倒。
皇帝的眼光落在沫兒的身上,似乎想探究什麼,林近楓上前一步,將手中的鐵盒子呈上:「皇上,這是七王爺剛送來的鎮海明珠。」
「哦?」皇帝眉眼一挑,內侍趕緊將盒子接過去,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打開。
他看了眼,笑說:「七哥果然是有本事,這東西也能讓他尋到,他人呢?」
沫兒聽在耳中,恨不得林近楓馬上說出答案。
他來了,是為了夜明珠而來?還是為她而來?
「七王爺在怡心殿侯駕。」
「朕這就過去。」皇帝似乎十分欣喜,他果然是喜歡夜明珠。
沫兒一直跪在那裡,直到他從她的身邊走過,淡淡一句說道:「沫兒若是沒什麼事,就隨朕一起前來吧。」
她掩住臉上的驚喜,回道:「是,皇上。」
她要見到他了,那種喜悅像是要在心裡炸開了一般,她還沒有想好要用什麼樣的表情,甚至要對他說什麼,她的心裡又喜又亂,這樣一路遐思,手卻被人握住。
他十指修長,掌心寬厚,握著她的手,有一種安全溫暖的感覺。
她一怔,抬頭看著身邊正和林近楓說話的年輕皇帝,他彷彿只是隨意一握,便掌控了她的半個人生,她無法掙脫,只能緊緊的跟著他。
怡心殿裡,葉痕站在大殿的陰影處,低頭似在沉思,他眼中的落寞與荒涼她一下便看進心裡。
他自逆光中回過頭,然後眸光落在她與皇帝相牽的兩隻手上。
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後便俯首做揖:「臣拜見皇上。」
皇帝伸出一隻手扶了他一下,爽朗笑道:「朕早與七哥說過,沒有外人的時候,不必行這君臣之禮。」
葉痕看了林近楓一眼,他是皇帝的親信,自然不是外人,可是她呢?
沫兒從一踏進怡心殿,眼光便有意無意的在他身上停留,只是幾日不見,他竟然憔悴了許多,但衣著依然光鮮,一塵不染。
她心中不免微微發痛。
皇帝牽著她的手走到御座前,他拂袖坐下,她便靜靜的立於一旁。
她不明白為何皇帝要帶她前來,她明明昨日才忤逆了她,而且他剛才說『沒有外人的時候』她對於他,不算是外人嗎?怎麼會?他們根本就不瞭解,他又知她幾分?
葉痕站在殿下,看著皇帝似乎對她極為的寵愛,那想要她的話遲遲沒有說出口,正當他猶豫著,忽聽皇帝說,「七哥,塞北的戰事吃緊,看來這次又要勞你親自前去督戰了。」
葉痕說道:「自當不辱使命。」
他忽然跨前一步,一撩衣擺單膝跪地,眼神灼灼的看向殿上的皇帝:「臣有一個不情之請。」
「七哥有何話儘管說就是了。」
「如若這次能夠解塞北之圍,臣想跟皇上要一個人。」
他聲音堅定,沫兒心中狂喜,他說得這個人,是她嗎?
壓抑住葉痕依然垂著頭:「一個女人。」
皇帝大笑:「朕還以為七哥不喜女人,如此甚好。」
心中的激動,聽見皇帝說:「七哥想要什麼人?」
葉痕依然垂著頭:「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