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男人雖然都很緊張,但是也不敢放鬆對對方的防備,舉手投足間都分外小心。
「冷肖……冷肖……我好難受……」秋沫的小手無意識的向空中抓去,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冷肖急忙扔下手裡的刀將她抱進懷裡,安慰著說:「再忍一下,沫沫,很快就會好了。」
「好難受……」
她一邊低喃,一邊往他的身上蹭著,外面的寒氣很重,他的身上很涼,所以,她便用力的抱住了,讓自己可以貼緊他,汲取這絲絲涼意。
而葉痕站在一邊,烏黑的眸子裡倒掛著天上的星星,更顯得一派黝黑。
他的視線掃過冷肖腳底的武士刀,又掃過他緊緊擁著秋沫的手臂。
在他看不見的那些年,他們是不是就一直這樣相擁著,他從來不曾褻瀆的身體是不是會在別人的身下嬌媚綻放。
她嫁於他做妻子,為他生孩子,而她給自己的,永遠只是沉痛冰冷的恨。
他究竟哪裡做錯了,他明明那樣珍惜她。
難道喜歡一件東西就把它霸在身邊對她好是不對的嗎?
他想不明白,他搞不懂。
正因為不明白,不懂,所以,他此時才會覺得妒火中燒,握起的拳頭上已經青筋爆出。
幾乎是沒有猶豫,他快步上前,一把抓起那把武士刀,自下而上的揮上,招式迅猛狠毒,一如他平時的作風。
冷肖本就提防著他,此時身子向一仰,硬生生的躲過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刀。
眼前一團小小的黑影落下,竟然是他額前的頭髮被那快刀削去了一綹,可想而知,如果他躲閃的慢一點,這一刀就會削去他的半張臉。
懷裡的秋沫依然緊緊的貼覆著他,他身上的溫度讓她覺得舒服。不忍心讓她難受,他一把將她抱起來,與此同時,他又艱難的躲過了葉痕的一刀。
環顧四周,一片狼籍,到處都是燒焦的木頭,水泥塊,身後觸到冰冷的牆壁,他手向後一伸,忽然摸到一根水管,當葉痕又一刀揮下的時候,他用這根水管迎頭接下了他這一刀。
叮的一聲脆響,空氣裡爆出無數的火星。
葉痕像是殺紅了眼,步步緊逼,冷肖一隻手抱著人,一隻手抵擋他的攻擊,步步後退。
「葉痕,你瘋了,現在不是自相殘殺的時候。」冷肖彈開他的招勢。
「自相殘殺?我什麼時候和你站在同一立場了?」葉痕冷笑:「你懷裡抱著的是你的女人,不是我的,即使死,也是你替她去死。」
「那你還回來幹什麼?」冷肖一語說中他的痛處,他眼神一黯,沉默不語,只是手下的攻擊更猛更迅速。
刷的一聲,手中的鐵管被彈飛。
冷肖的肩膀被他的刀劃開了一條口子,那裡本來就有傷,此時鮮血更是像泉眼般往外流淌。
溫熱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秋沫的手背上,她在掙扎中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他受了傷的肩膀,腥紅的一片刺目。
他有失血症,雖然喬治說基本上已經治好了,但是平常人所能承受的流血量,他卻無法適應,而且他的傷口癒合慢,止血難,如果長時間不治療,失血症還會再犯。
「冷肖……」秋沫伸出手想替他摀住受傷的傷口,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細白的指縫流了出來。
這樣呵護的動作看在葉痕眼裡,直讓他的嫉妒更加狂烈,手中長刀往前一送,直取冷肖的咽喉。
「不要。」秋沫用盡全力勾住冷肖的脖子,然後用後背擋在他的胸前。
葉痕的刀尖在離她身體一寸遠的地方突然停住,冰冷的刀尖上倒映著漆黑的夜色,以及他扭曲痛苦的臉色。
絕望像是潮水般撲天蓋地,讓他無法思考,無法呼吸。
他的手顫抖著,刀尖在月光下微微顫抖。
突然,他將刀對準了秋沫的心口,向前猛的一送……
冷肖面色一變,迅速向後退了一步……
只聽噗的一聲。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的味道。
秋沫震驚的回過頭,就見葉痕的刀尖正頂在她的衣服上,而阻止它插入自己身體的是冷肖的手掌,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唯一能夠到這個距離的只有手。
刀尖從他的手心穿過,刀尖上的血如小溪般往下流淌,像是女人眼中掉落的大滴大滴的淚。
刀有靈性,刀如果傷了主人,也會哭泣。
葉痕剛才那一刀是想要殺了她吧。
她久久不能從這種震撼中恢復神智,直到葉痕將刀向後抽出。
一瞬間,血花四濺,有幾滴甚至濺到了她的臉上,像是冬日裡綻開的一朵朵梅花。
冷肖的手垂了下來,疼痛使冷汗浸透了他的鬢角,他緊抿著薄唇,臉色煞白一片。
但哪怕是這樣,他依然緊緊的用另一隻手抱著秋沫,那力氣一點也不見得鬆懈。
葉痕已經不再攻擊,他將手裡的刀揚起,然後擲到冷肖的腳下。
那臉上的笑容竟然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沫沫,如果這是你選擇的歸宿,我成全你。」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
「葉痕。」秋沫叫住他,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連說話都很困難了,但是看到他眼角的那一抹淒涼,她的心忽然狠狠的疼了起來。
她一直對自己說,她恨他,恨不得他早點去死。
可是在她預感到危險的時候,她會毫不猶豫的跑回來通知他;在他明知道哈比是想要他的命卻還出現在這裡時,她會替他擔心;就算是剛才他要殺了她,她也無法去責怪他。
她並不清楚自己的心裡為什麼會這樣極端和茅盾,但是她很清楚,她並不想看到他死。
葉痕聽見喊聲,頓住腳步,月光將他的影子投射在坑窪的地面上,曲曲折折。
秋沫咬了咬唇,望著那有些孤單和蕭索的背影,像是請求般:「葉痕,不要死……」
她語帶哽咽:「因為,你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