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重陽跪在那裡,望著北辰逸的靈位,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不知曉為何要對寧霓裳抱歉,也許潛意識裡,她是羨慕的,羨慕這樣敢愛敢恨的女子,這是她缺少的,也是她遺憾的。
「你不必對我抱歉,若不是不想王爺泉下不安,我定然一刀殺了你。」寧霓裳說的有些發狠,眼中的淚卻是大顆大顆的落,看起來,囂張,卻又更加的可憐。
她真是愛極了北辰逸了,否則,一個大家閨秀,又怎麼會不顧名譽的跟著他四處奔走?又怎麼會沒名沒分的為他守孝?
可是還是那句話,這個世上,不是每件事都會有回報的,你付出了感情,得到的,可能並不是相同的情誼,更多時候,會是失望。
只是便是這樣無怨無悔的去愛,才會更讓人欽佩,亦會更加的蕩氣迴腸。
「罷了,殺了你,對我也沒有好處,我可不想,你們一起去了,更不想下輩子,你們還遇上。下輩子,他是我的,誰也奪不走。」便是這樣一個女子,不顧一切的去愛,這一世得不到的,下一世也要得到。
重陽臉上仍是淚已漣漣,卻不自覺地掛了笑,扭頭,望向北辰逸的靈位,以及靈位後的棺木,神色微漾。
阿逸,你慢慢的走,這一世你沒有得到的,但願來世能一一補給你。今日,我便用你送的口琴,為你吹奏一首安魂曲,只願你來世,不要再做人,做人,太苦了。
低低的聲音傳了開來,在寂靜的屋子裡迴響著,幽幽不絕於耳。
兩人都沒有再開口,只是面上的憂傷卻是顯而易見的,寧霓裳望著重陽,手指,輕輕撫上了北辰逸的牌位。
王爺,你看到了麼,你心愛的女子,正用你送的口琴為你吹奏。
彼時咱們一路走去,你便是一路在尋找著中意之物,只是誰曾料到,它第一次的吹奏,便是為你安魂所用。
但是你一定很開心吧,因著,她現在在你的跟前,為你落淚,為你心酸。
其實我一點都不羨慕她,真的。我只是惋惜,從今往後,再也不能與你鬥氣了,跟你四處遊歷的這一年時日裡,雖然很苦很累,卻是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時光。
只是你要走的慢些,好讓我追上你的步子。
下一世,我一定要先她一步認識你,哪怕千辛萬苦,也要換得你今生春日午後片刻的駐足凝望…
王爺…請等待我。
***
當吳全發站在門口瞧見裡頭的情形之時,一時之間,有些猶豫著,不知到底該不該著進。
進吧,那靈堂裡湧動著的,是傷痛欲絕的情緒,可是若是不進,皇上那邊…
吳全發站在門口,遲疑不決,最後左右思量之際,還是下了狠心小步跑了進去,他怕,稍稍耽擱,就會造成終身的遺憾。
「娘娘--」他的聲音在身後低低的傳來,讓重陽的眉頭微微一皺,卻是並未停下手中的動作。
倒是寧霓裳愣了一愣。
娘娘?
她擦了擦眼淚,轉頭,望向重陽。
她不是漠北郡主麼,怎麼會是娘娘?
只是她的疑問卻無人解答,吳全發見重陽毫無反應,只好又往前靠了一靠,聲音也不覺提高了一些。
「娘娘,您去瞧瞧皇上吧,太醫說,說…說…」說到這,吳全發已是隱忍不住,老淚縱橫。
他伺候了兩代主子,卻不想兩代都是英年早逝,而他這個無用的老頭子,命卻硬得很,他倒是寧願,倒下的是他。
不知是他的眼淚還是旁的什麼,總之重陽還是停了下來,卻仍是不回頭,只是淡淡開口:「吳公公請回吧,我不會去的。」
「娘娘!」吳全發一下子跪了下去,對著重陽連磕了幾個頭:「奴才求您了,去看看皇上吧,否則,他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終於將那個他最怕的死字說了出來,今兒個說什麼,也得將皇后請了去。
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重陽微微仰起頭,不去擦,也不刻意不哭,只是閉上雙眸,靜靜的落淚。
她何嘗不想去見他,可是她怎麼能?這裡是北辰逸的靈堂,北辰逸是被他所殺,若是她去了,豈不是太對不起阿逸。
她不能去。
「皇上真的沒有派人殺害王爺,況且就算是真的,如今皇上已經奄奄一息了,娘娘就不能顧念著昔日的情誼,去見他一面麼?」
就算在遲鈍,雖然理不出事情的全部,如今也大概瞧出端倪了,在聽了他一番話後,寧霓裳的怒氣,騰的冒了上來。
「他奄奄一息了便該著誰都去探望,那王爺呢,王爺被他害死的時候,什麼都沒有。」
她起身,一把將吳全發推在了那裡。
「你給我滾,都給我滾。」連推帶踢的將一眾人轟了出去,「誰再敢踏進這靈堂一步,別怪本小姐不客氣。」
寧霓裳站在門口,一身白衣黑孝,有些羸弱,但是那背脊卻是挺直,擋在門口,冷冷望著那一眾人。
這話原是拿來唬吳全發的,反正她是豁出去了,若是誰敢再來騷擾北辰逸,她真的不介意魚死網破。
但是遠遠的,卻一道款款而來的身影,隔得遠了,瞧不見其容貌,但是那身形卻是極為熟悉的-皇貴妃托婭。
瞧著她一步步走近,最後走到了門口,寧霓裳雖然有些訝異,但仍是抬手,將她擋在門外。
「皇貴妃請留步!」
她的阻攔讓托婭稍稍停了一停,目光幽幽望了她一眼,隨即轉向重陽。
「姐姐,是我。」她的聲音低低的,在寧霓裳錯愕之際緩緩跪了下去:「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便是這一句話,讓寧霓裳愣在了那裡,整個人如同五雷轟頂一般的,呆呆的緩緩的轉向重陽。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