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鎖珠簾 第三卷 死生契闊 ♀第一四六章♀【北辰逸夜訪】
    聯姻一事因著托婭酒水過敏而暫且擱淺了下來。

    雖然托重陽憂心,卻想到這樣,她與北辰夜便不會圓房,心裡頭,便偷偷湧上一絲的喜悅,再想起寒淮與北辰逸劍拔弩張要為對方做媒的情形,更是開懷,待回到棲鳳宮與皖蘇說起來的時候,重陽仍覺得好笑。

    只是皖蘇卻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的,說了半晌也沒什麼反應,只是間或著應一聲,仍是心不在焉。

    原本雀躍的心情稍稍沉寂,重陽有些憂心的望了皖蘇一眼。

    皖蘇一向喜怒不形於色,這一點,重陽都是望塵莫及的。她亦總能在重陽失落之時亦總能從旁提點,是以,對於重陽來說,與其說皖蘇是她的朋友倒不如說是恩師比較妥當。

    但是那般淡然的皖蘇,今兒個卻這般失魂落魄,反常的很,著實讓人納悶。待皖蘇伺候完下去,重陽便偷偷叫來明月明亮問話。

    重陽知曉,皖蘇這樣性情的人,要麼是真真的清心寡慾,要麼是曾經經歷過大的波折之後的看破塵世,而很顯然,皖蘇亦是有過去的人,是以,她是第二種。

    但是明月與明亮只是搖頭,紛說皖蘇從外頭回來便是這樣,表面裝作無事,卻好似心不在焉。

    重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卻也不好逼的太緊,皖蘇是知曉分寸之人,若是真有事,待她覺得合適的時候便會講出來,是以,便吩咐著明月明亮都下去,自個兒則是和衣躺在床上。

    已是半夜裡,外頭似乎起了風,呼呼作響,吹的樹枝樹葉發出響聲,好不熱鬧,混合著宮門下鑰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色裡劃破長空。

    她向來覺淺,只覺得外頭風吹樹葉的聲音霍霍大作,不由蹙了蹙眉,微微睜開了雙眸。

    宮中太過冷寂,夜間皖蘇總會給她留一盞燈,朦朧中,卻似是感覺到一股灼灼目光的侵略,她哞的睜開眼,燈光很暗,但是床榻前那人影卻是不假,來不及多想,她不本能的低呼一聲,便欲喊人,卻被一雙大手摀住了口,呼喊的聲音全數淹入了口中。

    「別喊,是我。」熟悉的聲音竄入耳中,混合著的是拿特有的桃花香氣,在這空寂的屋子裡,盤亙迴旋。

    北辰逸?

    重陽一驚。

    這深更半夜的,他來她的寢宮做什麼?

    她這樣想著,也這樣問出了口,北辰逸卻不回答,反而一派悠閒自得的模樣,一個側身便上了床榻,在重陽跟前躺下。這樣的舉動,著實驚的重陽一下子跳了起來,也顧不得許多了,越過北辰逸,飛身下床,在遠離床榻數丈的位子站定,目光霎時變得冷冷的,冷冷的望著他。

    「王爺這是做什麼?莫不是酒喝多了,連自個兒的住處都找不到了?」有些嘲諷的淡淡語氣,重陽是真真兒有些不快,北辰逸愛玩愛鬧,她素來都不去多理會,畢竟,那樣的性子,何其灑脫,是她欣羨的,可是如今他這般不羈,深更半夜上了她的床榻,她便忍無可忍了。

    若不是還有理智,便早就一掌打了過去,給他點顏色瞧瞧。

    「我就知道你沒安睡,這才來瞧瞧,怎麼,皇貴妃不能侍寢,你該是很開心吧?」他氣定神閒的斜臥在那裡,好似鳩佔鵲巢的,不是他。       「王爺便是來與本宮說這個的?那讓王爺失望了,皇貴妃侍不侍寢,本宮都能吃好睡好,不勞王爺掛心。」重陽稍稍一怔,隨即望了他一眼,淡淡言語。

    「哦?你怎麼知曉我對你掛心了,以至於夜不能寐,是以便來你這瞧瞧。我這般的關心你,你是不是該是感激涕零,而不該這般冷言冷語。」說著,抬起笑顏望了重陽一眼:「是不是呀,皇嫂——」他故意拖長尾音,調笑著望著重陽。

    重陽一時愣在了那裡。

    他這是在做什麼?調戲她?

    重陽一下子想起寒淮的那句『紅顏非禍水,平白惹愛戀』,三番兩次的調笑,寓意不明的語氣,難道,北辰逸……

    這個認知,讓她驚的不知該說什麼好,望著北辰逸如花的容顏,含情的丹鳳美目,重陽穩了穩心神,假作漫不經心的說道:「王爺也知曉本宮是你的皇嫂,大半夜不歇著來皇嫂屋子裡談論天下大事,怕是不合適吧?」

    「腳在我身上,我想來便來,誰能奈我何?」他捋了捋髮辮,絲毫不因她的語氣而動搖,髮梢被夜露打濕,水滴緩緩落下,打在他紅色的袍子上,迅速暈染開來,如同綻放的花兒。

    重陽凝了凝,心中隱晦,面上卻是燦然一笑:「好啊,王爺這般喜歡本宮的東西,那這屋子便給王爺歇了。」說著,轉身便欲去開門,笑意,凝在了眼底。

    北辰逸卻一下子躥到了她跟前,雙臂一橫,擋住了門口:「你這是做什麼,人家可是好容易才進來的,你便這般無情!」

    說的煞有介事,讓重陽又笑了起來:「這話倒是讓人不愛聽了,我將這屋子都讓給了你,怎麼反倒無情了?」

    北辰逸撇了撇嘴,對她的玩笑毫不領情。越過她,望向燃著的那盞小燈,目光一轉,隨即笑上眉梢,擋在門前的身子,霎時便移開來。

    「好啊,若是你執意要出去,那我會做出什麼事便不是能控制的了。」他悠悠然的拿起屏風上的臉帕緩緩擦著髮辮上的水,氣定神閒。

    重陽一下子蔫了。

    遇到北辰逸真是她人生一大悲事,他那性子,她不敢冒險,誰知,下一刻他會做出什麼有悖常理的事來,說不定,他就站在門口喊人,到時候,她才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暗自歎了口氣,北辰家的兄弟們,果然不是她能開罪的起的,北辰放給她下毒,險些讓她毀掉清白,北辰夜又將她折磨到無路可逃的地步,而這個北辰逸,看似無害,卻總是出其不意,更是難以招架。

    好吧,她認栽。

    無奈的笑了笑,走到桌前坐定,北辰逸見狀,笑的更開懷了,在燈光映襯下,越發唇紅齒白。

    「怎麼笑的這般苦澀,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也不是二哥,你這樣躲著我做什麼?」

    不躲才怪,難道等著他戲弄?重陽暗自想著。

    「王爺,雲逸王爺。你是王爺,好不好有些王爺的樣子,別整日像個地痞流氓行不行?」重陽瞥了他一眼,好聲好氣的勸著。

    「行啊,那你離哪個寒淮遠些,我便考慮做個正常的王爺。」北辰逸一伸腿,倏然一笑。

    這又是什麼?討價還價?

    「我與寒淮遠近與王爺何干,皇上都沒過問,王爺這是管的哪門子的事兒。」

    「我不管,二哥是二哥,我是我,反正,你得離個人遠些。」北辰逸誓將耍賴進行到底。

    「為什麼?」重陽的鬥志成功的被他挑起來了,她昂首望他,毫不示弱。

    他望了她一眼,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嘴角笑意不減,人也湊了過來,呼吸清淺間,他吐氣若蘭:「因為我喜歡,就這樣。」

    便是這一句,再度讓重陽沒了脾氣,那灼灼的目光,似是帶了一把火,緊緊凝在她臉上。重陽忙轉了頭,再也不敢跟他繼續說下去,端起茶杯飲了一口,來掩飾心底的不安。

    她不是懵懂少女,這一句喜歡是何意味,她大概能瞧出個七八分來,只是不敢確定,北辰逸真的中意她麼?他們,明明只見了幾次面而已,更何況,她是他的皇嫂,正常人怎麼會去喜歡自個兒的皇嫂。

    只是她又忘了,北辰逸的思想,根本不是正常人能猜到的。

    下一刻,他便身子一仰慵懶的靠在了後頭,已然恢復了吊兒郎當的痞笑,「皇嫂說你與寒淮沒什麼是吧?那我讓皇兄給他賜婚想必你也不會有旁的想法。」

    重陽不知他又想做什麼,只是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這是他的事,於我無干,只要皇上願意,我自然不會干涉。」

    「好。」北辰逸當下拍手,達到了今夜來的目的,也不再多逗留,快步飛身出去,臨走前,似是想起什麼一般的,回頭笑道:「我知道你的秘密喲,所以,你千萬不要與寒淮走的過近,否則,我就將它公之於眾。」

    言畢,一揚手,手中似乎抓了個什麼,在月色中看的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幽幽一閃的光,有些通透的亮,隨著他飛身而去消失無蹤,只有風得了空隙鑽進了屋子,吹的簾子『辟啪』作響,一下又一下敲打在心頭。

    重陽呆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

    秘密?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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