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鎖珠簾 第三卷 死生契闊 136
    而如今,外頭守著這麼多人能從這裡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那這祥榮宮裡頭,一定有暗道。

    內室……

    對,內室!

    他上一遭便是從內室出來的,思及此處,重陽便快步尋了進去,一眼掃了一圈兒,目光最後落在那個彩漆木雕小座屏上頭。

    黑漆為底,上施各色漆加以彩繪,並於方寸之間雕刻五十一隻鳥獸形象,乍一看去並無特別,只是再細細一瞧,底座上的那隻鳳鳥卻隱隱有些不同。

    上頭原先的黑漆已經掉了顏色,而如今的顏色,似是後補的,比之其餘地方顏色更深了幾分。

    緩緩探手過去,在那隻鳳鳥上摸索一番,最後落在其頭部,只輕輕一彈,便聽『吱呀』一聲,龍榻便開了個縫隙,然後慢慢變大,最後,完全打開。

    與皖蘇對視一眼,重陽略一點頭,朝著那密道過去,下頭卻是光亮一片,隨著這機關的打開,裡頭的燭火也跟著明亮了起來。

    「我下去看看,這裡交給你了。」

    重陽一個躍身跳了進去,對著皖蘇輕聲說道。

    言畢,便轉身試著探了幾步路,卻無不妥,遂朝著皖蘇發了安全信號,便順著那密道走了下去。

    皖蘇一直瞧著,待手著重陽敲打牆壁三下的響聲,知曉她安然,這才再度按動那開關,只聽『光當』一聲,將那鳳鳥的頭往相反的方向轉了一轉,眼見著,原先大開的床榻搖搖晃晃闔上。

    「轟——」一聲巨響,搖搖晃晃。

    「娘娘,裡頭出了何事?」那聲音太過駭動,聽到裡頭的動靜,吳全發便在眾人指示下,站在殿外詢問。

    皖蘇見狀,忙上前將床榻整理好,又整理好儀容,這才快步出去回稟眾人。

    「皇上現下還在歇著,不方便召見諸位,各位大人娘娘請回吧。」皖蘇站在門口擋著,不讓旁人靠近半步。

    她知曉,只要她態度堅定,旁人沒有敢真的擅闖,畢竟,這裡是皇上的寢室,更何況,皇后還在裡頭。

    「可是皇上的身子……」寧妃上前一步蹙眉道。

    「娘娘請放心,雲逸王爺與皇后娘娘在裡頭守著,皇后娘娘還吩咐,叫胡太醫留下,待皇上醒來便去請脈。」言畢,不再給眾人任何反駁的機會,又轉向吳全發道:「勞煩吳公公將胡太醫帶去偏殿,旁的人不必留下伺候。」

    吳全發畢竟是皇上的人,她說話自然是客氣了三分,說著,還朝胡承嗣使了個眼色。

    吳全發雖然覺得有些怪異,然既然皖蘇說是皇后的旨意,他就算再得皇上寵愛也不敢造次,畢竟,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他不能逾越。

    胡承嗣會意,忙上前,跟著吳全發去了偏殿。

    一眾人見狀,既然皇后都發話了,也沒有留下的必要,大臣該出宮的出宮,太醫該回太醫院的回太醫院,嬪妃該回自己宮的回自己宮,而皖蘇,也去了祥榮宮的內室門口守著,以防止有哪個不長眼的擅闖了進來。

    之所以將胡承嗣留下,一則是堵住悠悠之口,也不會讓人起疑心,二則是以防萬一,畢竟皇上的身子是真的著了病,有太醫在此候著總是妥當的。

    她一人站在門口,身影有些孤單,一身淡藍色的宮裝,有些淺淡的幽幽然。

    她微微閉目,長長的睫毛如同兩片羽扇,將眸底的光彩斂了去,只餘下黯淡一片。

    娘娘,定然不要像我一般的,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日光透過窗子淺淺的照了進來,將她的影子拉的老長,老長……

    *****

    卻說重陽沿著地道一路走了去,果不其然,密道的那一邊,通往的便是敷華亭。

    難怪,樓亦歌可以在兩處來往自如,原是有這樣的門道。

    這是重陽第一遭在白日裡來到此處,與晚間來的感覺很不相同,大概也是因著心境的關係吧,以前每遭來都是心有期待,而這一遭,卻是忐忑大過了欣喜。

    她不知她要面對的是什麼,究竟是皆大歡喜,還是大失所望。

    以前沒發現這裡有這麼多的屋子,一間又一間,格局都是同樣,如今找起來卻是有些困難,她不知他在哪裡,甚至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這裡,只能找,憑著感覺找。

    但是找了一圈兒卻半個人影都沒見著,她平靜的面上閃過了一絲無奈。

    還真是找不到呢,難道,老天也不想讓他們相見麼?

    她去祥榮宮找,他已經離去,她來敷華亭,他又不見了蹤影,她還總是慢了一步呢。

    急趕慢趕,卻總也趕不上他的步子,不多不少,只差了一步,便是這一步,便將二人生生阻隔了開來。

    她歎了口氣,心裡頭搜羅著他還可能去的地方,兩人這一路相識,她能想到的他會找尋的地方出了翠紅樓便只有這敷華亭,翠紅樓早已人去樓空,他自然是不會去的,那還會在哪裡呢?

    左思右想之下不得,她從腰間拿出他替她修好的那枚簪子,通透的玉,翠綠發亮,卻是涼到了極致。

    她將它握在手心,感受著那涼意,整個人靠在柱子上,有些頹然。

    北辰夜呀北辰夜,你到底在哪裡……

    難道真真兒是造化弄人麼?

    外頭陣陣風起,吹的四下作響,耳邊亦是呼呼的風聲,順著柱子之間的縫隙傳了進來。

    間或著聲音不明的清脆鈴鐺響聲,像是孩童低吟淺唱,和著風聲,赫赫而響。

    重陽一頓。

    她真真兒是糊塗了,那日她頭一遭來敷華亭之時他便說過,若是要找他,便去亭子上頭觸動機關,屆時,他便會出現。

    那她,這算不算做是急事?

    想著,眼中不覺染上一層笑意。

    皖蘇說的當局者迷,還真是一點不錯,她自詡鎮定,卻在這幾日,腦子總是慢了一些,以至於,做人做事都不如從前穩當了。

    於是她迅速出去,不再耽誤時間,她只給自己也只給他這一次的機會,是以,這一遭她便以真面目來了,若是錯過,那從此以後,花滿樓這個身份,她不會再提及。

    便是這般決絕的性子,堅決而剛烈,不能為了任何事情而失去自我,哪怕是愛。

    但是在觸動亭子頂端正中央的機關時,她還是猶豫了一下,也許,心裡頭也是不安的,若是他不出現,那該如何?

    只是箭已上弓,容不得在退拖,若是有緣,自然會見,若是無緣,那便斬斷情絲,以免日後痛苦。

    她緩了一緩,最終還是重重的按了下去,萬劍齊射,真真兒和他說的一樣,若是是外敵闖入,那必死無疑。

    槍林彈雨間,北辰夜與北辰逸真的出現了,一紅一白的身影,在日頭下煞是扎眼。

    「是誰觸動了機關?」北辰逸負身而立,略顯奇怪的說道。

    北辰夜眉心一挑,略顯蒼白的神色有了一絲光彩。

    「你說,會不會是她?」他沉吟著開口,便快步走了上前。

    湖面平靜,裊裊水汽蒸騰,隨著一根箭的沒入,泛起陣陣漣漪,四下靜悄悄的,除了霍然而響的箭音,再無旁的聲響。

    「不可能,她處於昏迷狀態,怎麼可能出來。」北辰逸四下瞧了一瞧,對北辰夜的想法嗤之以鼻,話音剛落,下一刻,卻只聽一聲慘烈的嘶叫,穿破耳膜,驚天動地……

    聞聲瞧去……

    一個身影從眼前閃過,衣衫飄起,看不清容貌,但是那身影還是讓北辰逸驚叫出聲:「怎麼可能?明明是昏迷著的……」

    此話一出,北辰夜眉頭便蹙了起來,容不及多想,一個閃身上前,在那身子落入湖中之前將她抱在了懷中,然後翩然落地,目光緊緊盯在了懷裡人的臉上。

    「是她,就是她。」北辰逸上前望了一眼,便篤定說道。

    北辰夜的目光悠然一暗,落在懷中女子的身上,手指,輕輕撫上面頰,這個,便是她的真容嗎?

    他有些恍然,總覺得抱在懷中的感覺似是有些不那麼對勁。

    這,真的是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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