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滿月的外甥看起來像個天使。甜甜的笑靨搭配著黑葡萄似的靈動大眼,讓歐曉萊自動吞下了喉嚨裡的不滿。
「來,無敵小外甥,親親阿姨。」江文從保姆懷裡小心翼翼的抱起外甥,湊近了她。
歐曉萊驚慌失措,手都不知道怎麼放了。聞著「男主角」身上撲鼻的奶香味,她喏喏的只知道說:「你好啊……小外甥……」說完一愣,她的措辭似乎不太對勁。
江文鬼靈精,滿面笑容的把外甥還給保姆後,揶揄歐曉萊說:「看來,還是小東西魅力大啊……看一眼,你看你都願意當他的舅媽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
江文卻摸著下巴嘿嘿的樂……
「唉,算了,算了……不解釋了,越解釋越亂。」她原本跟他來是想聽他解釋的,沒想到自己卻成了砧板上的肉,被他赤裸——裸的扔在了檯面上,隨時想賣個好價錢。
她想找個機會告辭離開,卻總是被他以各種名義拖拽著,遊走在眾位賓客之間……
滿月宴的客人不算很多,大多是江家的親戚朋友,卻看起來很有派頭,衣著談吐都大方不俗,歐曉萊一身仔褲球鞋的打扮顯得過於隨意,大家都暗地裡猜測這個梳著高高馬尾辮的秀氣女孩是誰?
江文被他的姐夫叫走有一會了,不是沒想過溜走的可能,可剛走到門邊,就和站在門口迎客的江文目光相撞,他似是能猜透她的想法,警告的拋過來一個你敢走試試的眼神便扭臉和客人說話。
歐曉萊氣也沒有辦法,這裡畢竟是他的場子,他是主人,而她又秉性善良,總覺得一走了之,他的倔脾氣上來,恐怕會令他在客人面前難堪……
可她在這裡算怎麼回子事!
且不說那些偷偷打量她的奇怪眼神,還有時不時傳進耳朵裡關於她身份的竊竊私語,都是她沒有經受過的境遇,她實在不喜歡這種被關注的感覺……
就在她情緒瀕臨崩潰的邊緣,終於有人上到宴會台上致辭了。
「各位來賓,親朋好友……」大家的注意力放在了主持人的身上,她輕輕的呼了口氣,感到四周迫人的壓力終於減輕了許多。
江文從她身邊走過去,不經意間握了下她的手,然後不動聲色的和他姐夫走向宴會台右邊的位置。那裡有十幾個人,男男女女正圍著江文的姐姐懷中的小寶寶熟稔的交談著。
她看到了江文身邊的櫻草,他們也在微笑著說著話,她因為剛才要逃跑所以立在門邊的方向,儘管距離有些遠,她還是清楚的看到了櫻草臉上的笑容,她淺笑盈盈的望著他的臉龐,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傾慕,兩人都是極出色的人物,自然吸引了眾多人的視線……
她隔壁的傳來聲音,正在議論江家。
「江家估計好事不遠了,剛添一外孫,又準備給兒子辦婚事了吧。」那人的羨慕語氣招來了身邊眾人的陣陣附和之聲。
「是啊,江家是上海的大戶,林家也不差,應該是要雙喜臨門了。你看,他們年輕人在一起多般配啊!」
「別下定論啊!我看,江家媽媽的心情不好呢,恐怕是為了小文帶了陌生的女孩子參加重要的家宴吧。」這時,幾道若有似無的目光齊齊掃過歐曉萊,剛才江文牽著她的手在賓客間穿梭的情景,看到的人可不在少數。
「是她嗎?」有人小聲問。
「嗯,就是她。你看她,一點都不懂得社交禮儀,居然穿著休閒裝來參加隆重的宴會了。」
「小文似乎也穿得不合適……」
歐曉萊深深吸了口氣,側頭衝著竊竊私語的一群人似笑非笑著說:「你們大聲說,沒人當你們是八婆!」
瞬間,四下裡都安靜了。
躲閃的目光,帶著一絲驚詫和不屑。上海人骨子裡排外的思想,又在此刻的尷尬情形下作祟。
歐曉萊不是傻子,可她覺得現在徹頭徹尾卻像個傻子。
櫻草以主人的身份參與江家的宴會,並且和江家人站在親友席,那背後的含義自是不言而喻的。她覺得自己出現在這裡簡直就是在自取其辱,歸咎起來,還是源於她的一時心軟,以為他真能解釋出什麼花來,讓她找回被自己丟棄的驕傲和尊嚴。
可結果如何?
難道,今天的一切都是他故意為之?為了報復她情非得已的背叛?
想到這裡,她一分一秒也不願呆在這裡了。遠處的一切都讓她看得扎眼心慌,轉身向外邁出腳步,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