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清角杵著玉笛在桌角打著有節奏的聲響,眼角瞇著看著忙前忙後的小身影,似乎她還挺樂在其中,一身粗布衣裳包裹的她掩蓋了些許光芒可還是不自覺吸引了不少客人的目光,王媽媽也最終同意了只叫她在春溢樓裡打雜,當時她的臉上甚至綻放出了笑臉。
純真如鏡般透明。
「喂,小貓子!」騰地一聲,他沒有任何預警地站了起來,伸手攔住了端著一大木水桶的紫萸,不顧她狼狽滿身是汗的樣子,整張臉突然靠近到她的跟前。
目光中有著一絲探究。
「幹嘛?」紫萸輕微地抬了下抱在胸前的水桶,對於他這樣的突然襲擊好像已經習慣了一般,還有他叫她的獨特稱呼。
「你真的真的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北宮清角皺著眉,盡量讓自己的臉的每一面都讓她看到,明明就是那個時候的瘋丫頭,他絕對不會記錯的。
紫萸徹底地低下頭,歎了口氣,果然又是這個問題。
「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誰,你不要再這樣莫名其妙的了,我還要幹活呢!」紫萸閃開了身子,留下了他一個人在伙房裡繼續保持憂鬱姿態。
「真是可惡……」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北宮清角不爽地握緊了拳頭。
一件件的衣服朝著紫萸的懷裡就扔了過去,有青色的藍色的紫色的橙色的,真叫人不懂一個男人的衣服怎麼比女人的還要花哨,看他的樣子還頗有點得意,紫萸低下身,去撿起地上的衣服,當看到一件火紅的外衣時莫名地皺起了眉。
「好了,現在把這些衣服都給我洗一遍,晾乾了呢再洗一遍,知道了嗎?」清角悠閒地站在高處看著彎腰的她,心情有了一絲舒暢。
「知道了。」低著頭,轉過了身,拿著一堆衣服的她背影顯得更加弱小了。
紫萸也不是沒有想過逃走,可是真的放眼望去,好像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地方,輕撫了下心口,那紅衣魔鬼的面孔又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可是又能怎麼樣?他是如此狠心,而自己人生的所有在這個時候也變成多餘的了,始終只找不到主人的自己。
「為什麼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呢?」北宮清角隔著窗子看著院子裡埋頭洗衣服的她,小聲地不由說出。
「咳咳……」王媽媽咳嗽了兩聲,北宮清角笑著轉過了頭。
「你可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啊!」王媽媽板著臉對著他說道。
「知道,知道。」北宮清角臉上帶著笑,而心上又後悔了,他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竟然為了讓她脫離苦海,答應王媽媽今後兩年一直在春溢樓當樂倌。
小手冰涼刺骨,儘管已經到了立春時節,潑掉最後一桶水,終於將所有的衣物都晾洗乾淨了,紫萸也呼了一口氣,揉揉手,向著偏樓裡走去,這裡屬於春溢樓的後院,有著罕見安靜,是朝陽最先照到的地方,北宮清角是個很會享受的人,眼下他手執小毫時而抬頭想想時而又落筆,一抹陽光照在他的身上竟然也會有種錯覺——他是溫暖的。
「我都洗乾淨了,也涼乾淨了,王媽媽叫我問你還有什麼吩咐?」紫萸抻了下自己的袖子在門口顯得有些可憐地問道,但是那絕對是一種錯覺,因為她身上的倔強,北宮清角這些天已經十分了然了。
「來,來,你過來——」北宮清角笑著向她伸伸手,紫萸抬頭有點疑惑地走上前幾步。
「再近點——」他又笑著說道。
紫萸一直走到他跟前,北宮清角笑得更是開懷,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笑總有一種奸佞的味道。
「你到底是要幹嘛啊?」紫萸皺起眉頭,顯得有點不耐煩。
「你看看這張畫像不像你啊?」北宮清角從桌上拿起他剛剛一直在寫的一張紙,大大的笑臉擺在他的臉上,那畫上是一隻有斑點的小豬,撅著鼻子朝上。
紫萸閉了一下眼,睜開時帶著零丁火苗對著北宮清角。
「啊,不對,你應該是隻貓,小貓子。」他搖搖頭,笑著自說自話起來,好像他的心情真的很不錯的樣子。
「你才是隻豬呢!」紫萸的聲音不大不小叫北宮清角陰著眸子回過了臉。
「你是說我呢嗎?」他陰冷地問道。
「不然你以為是誰?」挑釁的語氣。
「你——」真是奇怪了,他一碰到這隻貓子就說不出話來。
「北宮師傅,前面請您去演奏箜篌呢!」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鬟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說道。
「不去——」北宮清角轉過頭,就是一聲吼,嚇得那小姑娘是連連退了好幾步。
紫萸福了下身準備出去卻被北宮清角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幹什麼?」他的觸碰叫自己渾身不自在,北宮清角好像也感受到了她過於明顯的怒意是因為他碰了她,竟然有些順從地鬆開了手。
「誰叫你走了,我去演奏箜篌你沒聽到嗎?給我去拿箜篌去——」他高傲地走向前,紫萸暗自搖搖頭,剛才還說不去,現在又因為要贏自己又一副神氣的樣子似乎是對自己頤指氣使。
看著紫萸抱著比她還要高的箜篌緩緩移出時,北宮清角心中暗爽但表面還裝出無表情,紫萸恨得牙癢癢。
「你快點,磨磨蹭蹭的,成何體統!」他回頭甩給她一個臉色,轉臉又偷笑起來。
紫萸咬著嘴唇,衝著他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邁著艱難地步子上著窄窄的樓梯,嘴上什麼話也沒說。
終於進了客人的房間,裡面濃重的香味和笑聲叫紫萸和北宮清角都皺了下眉,那是幾個匈奴裝扮的人,為首的人有些年歲,四十上下,鷹鉤鼻,略微深色的肌膚,尖下巴,一雙深邃的眼中顯得十分狡詐多端,其他人好像都是圍著他轉,但是也可以看出個個身份尊貴,春溢樓的上等的姑娘也都悉數出場了,排場可見一斑。
「你就是北宮清角?」那為首的人推開了身邊的女人邁著堅硬的步子朝著北宮清角走去。
北宮清角眉宇間多了一分隱藏的陰沉,他覺得這個人也是向著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