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淒淒而下,漫天的銀白吐著凜冽,將人心最後保留的溫存冰凍了三尺,很多人在這樣的天氣裡都容易感懷,但終究是一臉的茫然,看不清的看的清的,都隨著手上融化的雪花消失殆盡了。
三年後的冬,大寒已至。
七指狼對於紫萸來說可能是一雙翅膀,可以做一個飛翔的夢。算是一種希望吧。能夠安靜地坐在他的身邊自由地呼吸,片刻的溫存。然而偏偏連這也在兩年後化為烏有了。
當天真未被泯滅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堅持相信著所謂的永遠。當沒有人可以依靠的時候,只能選擇自己。
「萸兒,不去送送七指狼嗎?」蒼支微微向她低頭看去,捕捉到的是一絲絲的黯淡很快消失又不見了,「這一走誰知會是什麼時候回來呢?」
「嗯,不去的好。」紫萸略微抬眼,一抹和煦的笑隨即收斂,兀地垂頭專心地臨摹著那副梅花圖,筆尖所到之處暈染開來的是一朵待放的臘梅,淺淺的紅。萸兒,到底是變了,像是花朵改變了顏色,徹底地以陌生地存在感樹立在那裡,小小的臉上已經不需要天真的笑顏來了,多餘出來的好似被風雪吹走。
在夜深的時候,小手覆在那只燕子風箏上面,七哥哥,平安。
北寺獄還是像往常那樣平靜得好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只是表面上而已,風平浪靜的可能只是那些年幼的心,又進來新的一批練武的小孩,在沒有七哥哥的日子中,紫萸時常看著天發呆,有飛鳥掠過,就會想如果沒有翅膀,那麼鳥兒該怎麼樣?蒼支叔叔告訴她那就該尋找一個棲息之地,做一隻不會叫的鳥。不會叫的鳥?
當銅鏡般的眼睛破碎的那一刻,就是我不會叫的那一刻吧?
「萸兒,咳咳,你在想什麼呢?那麼出神。」主公悄無聲息地站在了紫萸的身後。
「回主公,在想天上的飛鳥。」她面無表情好像是在訴說著稀疏平常的事。
「呵呵,咳咳,有的想總比沒有好,想什麼也沒有用。藍冰進來。」主公的話音剛落從門後走進一個略顯斑駁的身影,是個三十上下的女人,一身樸素的深灰色的裝束,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睜著有點顯得猙獰的雙眼,沒有神,一瘸一拐地走進紫萸的房間,向主公只是點頭行禮,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從今天開始她伺候你的日常起居,要好好聽藍姨的話,聽到了嗎,紫萸?」紫萸的那雙眼已經開始肆無忌憚地掃視著這個女人,很快就發現她是個瞎子。
「是。」這到底是誰伺候誰呢?紫萸暗想道。
藍姨的出現無疑給了紫萸平靜生活中的一絲絲波瀾,而且在日後會波瀾起伏。
一副百花爭艷圖,牡丹貴為榜首妖艷動人斜躺在絹布的地上,梅花小弄在四處點點綴綴,,菊花慵懶肆意盛開,幾處芍葯芬芳錯落有致,綠葉換新衣,處處發彩,所謂的四季鮮花綠葉配,這樣的繡品即使是放在市面上也是上乘之作,更何況它只是紫萸用了區區半天時間秀的,乍看之下,好像是真的聞到了芳香。
「有三針是錯的,從新秀。」紫萸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佝僂身影,那個藍姨,手上只是摸了一下就說她辛苦一個上午的百花圖有三針是錯的,確實她故意秀歪了三針,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人啊?
「這個發誓不適合你,太輕佻。」明明沒有眼睛卻好像長了十雙一樣。
「妝容有點濃。」
「你現在走路像男孩子一樣。」
「這舞跳的太僵硬了。」
「你以為你罵我,我會聽不見嗎?把詩經抄三遍!」
這樣的折磨開始日日夜夜纏繞在紫萸身邊了,她真搞不懂為什麼主公會叫這樣的人在自己的身邊。
「藍姨,你真的是瞎子嗎?」紫萸有次禁不住問道。
「眼瞎,心不瞎,你昨天好像沒有上太學先生的課。」藍姨放下手上的針線活,向紫萸走來。
「我去抄書。」昨天,是啊,昨天收到了七哥哥寄來的信,直到現在久久不能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