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他們已經脫離了危險,曉依身體一軟,她緊緊的抱著季辰鑫,依然止不住的顫抖。
剛才,她真的以為她就要失去他了,幸好,幸好他還好好的,老天還是眷顧她的。想到這裡,她再一次有了流淚的衝動。
廖茗臻走過來,長舒一口氣說:「嚴綺的死卻在我們意料之外,不過她一死,這些人,」他用眼神示意那些依然怔愣的黑衣人,「就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曉依忍不住問道,「你不怕他們反噬?」
「別忘了我是誰。」他一臉自得,「嚴綺只為滿足自己的私慾,對他們一力打壓,周大建暴虐無能,要是能跟我,他們誰都求之不得!」
曉依不禁一笑,季辰鑫沉吟道:「清風幫顯然不止這些人,看來周大建還是選擇了與我們合作。」
「是的,其實他早就對嚴綺心生不滿了,何況現在嚴綺是為了一個男人,而且這裡只是嚴綺的私人住宅,周大建畢竟是名義上的一把手,相比較嚴綺,大部分人當然更願意跟著周大建,嚴綺靠著出賣身體倒是得到不少追隨者,可惜那些因為迷戀嚴綺的床上功夫而臣服於她的都是些軟蛋,能活命就不錯了,怎麼會願意幫她報仇?」廖茗臻說著,齜牙道,「比我想像中容易多了,虧得我還做了那麼多準備,連李煥晨都還沒出場呢!難為他開了一架那麼拉風的直升機來了。」
「我們最幸運的地方,是沐豐華對嚴綺的不信任,儘管嚴綺對他死心塌地。」季辰鑫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還躺在地上的沐豐華。
想起剛才那一幕,廖茗臻也有些唏噓,他碰了一下筱筱的臉頰,逗她:「害怕嗎?」
筱筱垮下臉:「你說呢?人家才這麼小就經歷這些事情,會留下陰影的啦!」
「我就沒見過膽子比你更大的!」廖茗臻捏了捏她的鼻子,哼道,語氣中卻是掩飾不住的欣慰和慶幸。
筱筱正欲點頭,她的目光越過廖茗臻的肩膀,看見不遠處的動靜,忽然臉色大變!
「有槍!」筱筱大喊。
廖茗臻迅速抱著筱筱滾入一旁的草地,而季辰鑫也抱著曉依撲在地上,「砰」的一聲巨響,他們都清楚的聽見一聲悶哼。
季辰鑫和廖茗臻對視一眼,確定了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受傷,那麼……
他們站起來,回頭一看,卻看見一個男人為他們擋了這槍,他跪在地上,口中吐著鮮血,而不遠處,嚴綺的手無力的垂下。
「阿左?」廖茗臻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真的是阿左!曉依認出了他,心裡一時不知是什麼滋味。
「茗哥,對……對不起……」他斷斷續續的說著,廖茗臻臉色非常難看,走過去扶他。
「阿左,我送你去醫院!」
「不……茗哥,我活不久了……」他又咳出一口鮮血, 「原諒我,茗哥……原諒我……」
「我原諒你了!」廖茗臻沉著臉,不由分說的扶著他, 「快,跟我走!阿左,你要是真的後悔了,就給我好好的活下去!想一死了之求個解脫?你想得倒美!」
阿左露出一絲笑容:「太好了,茗哥……不要,不要怪曉然,她……她懷了我的孩子……留下,留下他……」
「你自己養他!你自己的兒子,想丟給我,門都沒有!」廖茗臻眼神可怕,架起他的胳膊,可是阿左的身體依然止不住的往下滑。
「茗哥,求你……」他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了。
廖茗臻抿緊唇,感覺到他逐漸冰冷的身體,他狠狠的閉上了眼睛。
「好!我答應你!」廖茗臻終於妥協,聲音沉痛。
阿左大口喘氣,笑了,他的手臂垂了下來,很快就一動不動了。
廖茗臻喘著粗氣,伸手替他合上了眼睛。
耳邊忽然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他抬頭一看,是段曉然。
「你害死了他。」廖茗臻咬牙,真想一槍崩了她,可是想到她肚子裡還有阿左的孩子,終究是忍了下來。
曉然什麼都沒有聽見,她撲通一聲跪在了阿左面前,伸手拂開他臉上散落的頭髮,忽然笑了。
「你有多恨我啊,所以想一死了之,連你兒子都不要了啊,為什麼呢?其實我是真的愛你的,我從來不想利用你的,我是真的想過和你好好過下去的,可是在你心裡,老大的命令永遠比我更重要,是不是?」
曉依走過去,看著她怔忪的表情,靜靜開口。
「你明知道背叛對他來說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為什麼還要逼他做這樣的選擇?如果你真的愛他,就不應該這樣逼他,段曉然,你還是更愛你自己。」
「姐姐?」她笑著說道,臉上滿是嘲諷,「為什麼我會這麼逼他?因為你啊,因為我真的非常非常討厭你啊!我的好姐姐,你知不知道,從小到大,你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父親那麼寵你,連你喜歡的男人都可以用卑鄙的手段替你搶到手,而我呢?想要的東西必須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得到。你知道嗎?其實父親的死,我也有一份,呵,你很驚訝是不是?那是因為我和媽媽看到了父親的遺囑,明明你已經有季辰鑫了,他那麼有錢,父親還是把段氏的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給了你,憑什麼?因為你的媽媽是父親最愛的女人?還是因為姐姐你嫁了個好丈夫?」
「段曉然!」曉依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渾身顫抖,「父親難道不疼你嗎?你居然因此就害死了他?」
「別跟我說這些。」她冷酷一笑,「因為他給我的那一點微薄的父愛,我就要對他感恩戴德?我不怕他對我不夠好,我恨的是憑什麼他那麼偏心!難道我不是他的女兒?如果不想要我,為什麼當初要把我生下來?有姐姐你一個不就夠了嗎?」
曉依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良久才開口:「當年你母親懷你的時候,其實是不想要你的,是父親要求她一定要留下你。小的時候父親不知道有多疼你,、父親一直說你是個特別有靈氣的孩子,那個時候我也很嫉妒啊,是你後來脾氣乖戾,一次次傷了父親的心,他才會對你那麼嚴厲,可是他對你的愛從來不少一分一毫。」
她微微一顫,低著頭,倔強道:「那又怎樣?」
「我現在才明白,你根本不是脾氣乖戾,而是殘忍涼薄!」曉依看向她,目光如劍,「因為這個原因你就可以置父親於死地?我想父親泉下有知,一定會後悔當初把你留下來。」
說完,曉依轉身走開,不欲再看她一眼,季辰鑫攬她入懷,低聲安慰:「別難過了,這不是你的錯,是她不知好歹。」
曉然怔怔的盯著阿左還帶著血跡的臉,怔怔的,似乎透過他看到了別的什麼,最終,她低頭,將自己的臉貼在阿左冰涼的臉龐上,滾燙的淚水滑落。
「阿左,不要恨我,我錯了……」
她苦苦追尋了那麼久,到頭來連她自己都糊塗了,她要的到底是什麼。其實有很多次機會,她可以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可是因為她的偏執和自私,終於還是將自己逼到這個地步,也逼死了自己最愛的,也是最愛自己的男人。
廖茗臻走過去,冷然道:「讓開,我帶他走。」
「不要!」曉然俯身抱住阿左,像母雞保護小雞一般, 「他是我的!」
「你害死了他,還敢說……」
「他是我的!」曉然大叫,狠狠的瞪了廖茗臻一眼,「他是我的男人,是我兒子的爹地,不是你的手下!」
廖茗臻見狀,不再堅持,他走到一邊,打了一個電話,然後走過去拉起筱筱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走吧,我們回去。」
季辰鑫也正好結束一個電話,他握緊曉依的手,微笑著對她說:「我們回家吧。」
曉依點了點頭,笑中帶淚。
在她此前的二十幾年的生命裡,有過荒唐,有過堅持,有過掙扎,有過猶豫,或許充實,或許不堪,或許惹人厭煩,或許留有遺憾,但是這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唯一慶幸的是,此時此刻,她緊緊握著的這個男人,是她深愛的,也深深的愛著她,這讓她充滿了希望,而且,不再惶恐,不再患得患失。
不,這一切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想到這裡,她不禁看向身邊的男人。
季辰鑫正好也看向她,他微微一笑,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曉依,你的答案呢?」
她愣了愣,許久才明白了過來。見他面帶期待的望著她,她狡黠一笑:「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因為,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有多長?」
「一輩子那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