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他忽然開口，聲音淡漠。
喬若妍一下子呆住：「你說什麼？」
「把戒指給我。」他看著她，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愣愣的將小巧的戒指盒子拿出來，遲疑道：「可是，難道現在就……」
季辰鑫沒有讓她把話說完，從她手裡接過戒指，看也沒看她一眼，逕直走下台。
他腳步堅定，目光始終鎖在一個人身上，漆黑的雙眸中竟然是從未有過的溫暖。眾人都愣愣的看著他，不知他要做什麼，而台上的喬若妍則一下子軟倒在地上，渾身顫抖。
原來，她之前一直在充當禮儀小姐的角色，在合適的時候將戒指遞給他。而他剛才所說的一切，對像另有其人。
這種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喬若妍滿臉淚水，呆呆的看著下面。
原來這就是他說的，讓她永生難忘的訂婚儀式。
直到看到喬若妍癱倒在地上，曉依都還未反應過來。
男人離她越來越近，而方亦柏攬著她腰的手臂也越箍越緊，手心燙的嚇人。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走下來了？
沒過多久，他就在她面前站定，緩緩勾起唇角，溫暖的笑意在他的眼中瀰散開來。
曉依愣愣的看著他，這樣的笑容，她似乎從來不曾在他的臉上看到過，周圍的一切彷彿都不存在了，眼中只有他帶笑的面孔，耳邊只聽見他淺淺的呼吸聲。
他取出戒指，上面的鑽石反射的光，灼痛了她的眼睛，然而下一秒，他執起她的一隻手，將那隻小巧而名貴的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她愣愣的盯著自己的手，他依然沒有放開，而是低下頭，在她的手心上印下一個吻，曉依微微瑟縮，溫熱的觸感掃過她的心尖，一片酥癢。
「我一直欠你一句話。」他忽然俯身，咬住了她小巧的耳朵。
淚水猝不及防的流了下來，她抬頭看著大廳中央那個華美的大燈，眼前彷彿有大片煙花盛開，絢爛至極。
方亦柏早已放開她，臉色慘白，他沉默的將空間留給兩個人，手拉筱筱，後退了兩步。
耳邊似乎還迴盪著他低啞的嗓音，一字一句，撞擊著她的耳膜，還有她早已不堪重負的心臟。
不止是她，大廳裡的很多人都聽到了他在她耳邊留下的那句話。
低聲的，卻清晰而堅定。
曉依，我愛你。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被劈成了兩半，一半在天堂一半在地獄，一半火熱一半冰冷，一半是巨大的喜悅，一半是強烈的悲哀和恨意。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反應，包括他。
曉依略略偏頭，立刻撞進了他深邃的眸中。
她無聲的笑了，不是諷刺，不是高興，只是覺得好笑。
是的，確實是很好笑。
被他緊緊擁在懷裡，空氣中充斥著他的氣息，心中的越發的酸軟，曉依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堅定的推開了他。
他彷彿早有預料，沒有堅持，順勢鬆開她，目光依然膠著在她的身上，仿若黑洞般，漆黑一片，卻不見任何神采，只剩一片空寂。
曉依拔下戒指，手指輕彈，戒指立刻掉在了地上，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音，就是這個聲音，讓所有人彷彿從夢中驚醒。
她轉身，姿勢卻絲毫不優雅，甚至有些踉蹌，身後的人欲扶她，曉依卻毫不領情，堅定的推開他的手。
走到方亦柏身邊，她露出一個單薄的笑容：「幫我照顧筱筱。」方亦柏同樣想扶她，曉依卻搖頭，逕直往外面走去。
酒店外面依然燈火輝煌，夜空彷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凹陷，她被困於其中，無處可逃。
她想，她的人生大概是個荒誕劇。否則為什麼會有這樣荒誕的事情發生。
曉依，我愛你。
原來有一天，她也能從他口中聽到這句話，不是沒有懷疑過這是一場陰謀，但是她就是能篤定，這句話已經在他的心中輾轉了千百遍，今日終於說出，帶著綿綿情意和如釋重負。
為什麼會如釋重負？他說這是他欠她的，所以這句話不是表白，他也不曾期待她的任何反應。但是她的人生，可能又要因這句話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攔了一輛計程車去F大。
大學校園裡的小島是她和漠雲常去的地方，白天是自習的人群，晚上則是情侶約會的好地方，曉依坐在石椅上，看著不時從她身邊經過的甜蜜男女，還有不遠處越躥越高的篝火，涼意從腳底一直傳到四肢百骸。
身邊忽然傳來急促的呼吸聲，很快，她落入了一個滾燙的懷抱。
「曉依。」他低低的喚她，聲音竟然含著一絲恐懼。
是方亦柏。
她沒有說話，而是握住了他的手，也許是因為匆忙趕來的原因，他的手心非常熱，她幾乎是貪婪的汲取著他的溫度。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筱筱呢？」她低聲問道，語氣平靜。
「筱筱被廖茗臻接回去了，不用擔心。」他頓了頓，更加用力的抱住她，「我知道你在這裡，因為以前，每次你難過的時候都會來這裡。」
「每一次難過……」她淺淺的笑了，「其實大部分時候，我都是很高興的，即使那個時候他甚至看不到我的存在，但是我只要看見他，心裡就會十分滿足，也不曾祈求過他的愛。」
「我懂。」他聲音沙啞，「我比誰都懂。」
曉依忽然哽咽，她靠著他的肩膀，低聲說：「對不起，我不應該和你說這些。只是，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只是逗我玩，結果都不會變，我們還是不可能。」
他一震：「曉依，你……」
「我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解釋他即使愛著我，還可以繼續如此殘忍的傷害我，如果這是他表達愛的方式，那麼我承受不起，而且，他本來也不需要我的任何回應。」她自嘲一笑，「我只是覺得很可笑，非常可笑，天底下，大概再也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