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的每一步都是奢華,她撫過的每一寸都是妖嬈,她目光滯留的每一處都是繁華。她不言不語,她可以把目光停留在任何人的臉龐,卻唯獨對父皇無動於衷。
她就是大梟朝的皇后——易繚亂,我的母后。
關於她的任何事,永遠和父皇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在所有人看來,她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知好歹的女人,在我看來也不例外。
在大梟朝,所有的例外都是為她而設定的。
父皇的容忍,母后的漠視。
父皇和母后就以這樣的方式生活了整整十七年。
當今皇后是一個啞巴。
幾乎所有人都那麼說,因為母后從來沒有和父皇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和別人說過一句話。
可是,身為父皇心腹的絕亦侯——絕色皇叔卻告訴我,母后會說話。
我想,父皇和母后之間一定有一段故事,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可是絕色皇叔說,這不是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這是一段「眾人皆知」的故事。只不過,沒人提起,但是,並不代表著這一切不存在。
我的父皇,大梟朝的開國第一帝。
他登基時,不過只有二十歲。
他是世界上最美的男人,所有人都那麼說。
風華絕代,纖塵不染的是他;運籌帷幄,身乃奴籍,隨手操控天下大局的是他;勝固欣然,敗也從容是他。最完美的是他,最不完美的也是他;無情的是他,多情的也是他;壽與天齊,長生不老的是他;神也是他,人也是他。
在我的眼裡,他就是神,因為整整十七年,他不曾衰老過。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像神一樣的父皇,被挑斷了手筋腳筋,永遠被禁錮在輪椅上。
據說,父皇會如此,全都是拜母后所賜。
但是,絕色叔叔說,父皇雖然殘廢,但是他這一身足以。
父皇的一生的確是一個傳奇。
梨花林——
那是父皇最愛的花——梨花,和父皇一樣的淡然,寫意。
他那高挑的眉毛下是一雙狹長的眼睛,當他抬起眼的時候,濃墨的眼睫像是正在破繭的蝴蝶,優雅而慢慢地向上翻開,舒張羽翼,黑如夜色的眸子,彷彿兩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而深不見底。
我曾經好奇,問父皇,「父皇,你認為母皇是什麼人?」
父皇一笑,他十多年來不變的風華,「美人。」
美人?母后能算得上是美人嗎?她額頭上的那個「亂」字,那最多算是一張勉強清秀的臉,還有那左頰上被燙傷的疤痕,讓那殘存的美麗,徹底讓美蕩然無存。
她一點都不美,哪裡沾得上「美人」二字?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徬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父皇和母后是不是經歷了很多?」
父皇不語,只有梨花飄飄。
那個問題,我在心中沉寂了很久,可是,我還是沒敢說出——母后愛不愛父皇?
後來,我找到了絕色皇叔,「太子要聽陛下和皇后的故事?」
「想,我更想知道母后最愛的人是誰。」我點了點頭,或許,只有在故事裡才會知道母后到底愛不愛父皇。
「她?」絕色皇叔突然間長歎一口氣,彷彿在這個故事中,他也牽涉其中。他苦笑,「她一直在尋找一個能夠許她一世繁華的人,龍謠是,傾城是,連城是,易丹藍是,祭司是……矜伶也是。
「許她一世繁華?」
誰呢?現在許她一世繁華的是父皇,在這個故事中,父皇又是誰?
「就在十七年前,那時候有一個女尊的朝代,叫做『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