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零 生則同衾,死則同穴【3】
馬蹄捲起的塵沙落在發上,眉目間的擔憂更濃了。他本是想借助齊臧厲的力量與齊閻殤決一死戰,卻發現此人心術不正,幾乎已經走火入魔,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而他反悔之時,那廝說什麼也不同意,還與自己大戰一場,他不知練了什麼邪功,一手練為銀鉤,一手鑲了寒鐵,竟將自己自認為不弱的武功也打敗了!而後還將自己軟禁起來,以他的名義下令屠城!他虜來了小雪,此時帶去,定然會有危險的……只希望,倩兒來得及追上他啊!
他轉身對著守城門的將士說:「傳朕口諭,屠城之令乃奸人假傳聖旨,立刻救下所有人,送往行宮,差隨軍御醫和軍醫共同救治!覺不得有絲毫怠慢!」
「遵旨!」那人頓了一下,終是大著膽子問道:「聖上您……」
「朕無礙,你去便是。」
「隨皇!」就在此時,身後一個溫軟的聲音叫住了他,詫異地轉身,卻是那陪同齊臧厲的傾城女子,一襲水紅的衣裙襯得她柔媚的臉龐愈發的嬌艷,帶著異樣的神色,正望著自己。
隨安宸一愣,語氣中不自覺帶了些許敵意:「何事?」
「我想,我要阻止他!」她的眸子望著隨安宸微微詫異的表情,閃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你?」他大為懷疑。
「是的。你沒聽錯,就是我,要阻止他。阻止,這一場延續了九年的恩怨。」她忽然轉頭望向這些無辜的生命,靜靜地聽著那些嘶號聲,又望著他疑惑的神情,澀然輕笑,「城門外已然廝殺了數時辰,卻仍未果。你不信我可以阻止他並不奇怪。但,多少是一個機會,減少血腥,避免生靈塗炭的機會!你只需,放我出去。」
「你若出去,是為助他,朕又當如何?」
「我一介女流,若去助他,也不過是累贅,還能逆了天不成?隨皇未免太膽小了吧?」
「不無道理。」他含笑點點頭,眸中泛起讚許之色,她一介女流,哪怕不是女子,出去了,也不能起任何作用。因為,他已經決定,和齊閻殤合作!而他們二人之間的恩怨,他日再算不遲!「你出去吧,這是通關令。」
說罷,便毫不猶豫地跨上剛剛準備好的戰馬,一聲令下:「開城門!」
齊閻殤看見隨安宸如此光景,多少看出了一些端倪,揚手制止了士兵們的動作,隨兵看見自己的皇所做的手勢,也毫不猶豫地停下廝殺,兩方如靜止了一般,都望著這有些落魄的男人。
「攝政王……屠城之令並非朕所下……」
就在隨安宸開口解釋屠城之事之際,背面一騎快馬絕塵而來。
「吁~~~~~~」不及馬停穩,他先落地,跪地抱拳:「啟稟王爺,北門急報,三王爺劫持王妃……」
士兵來不及說完,齊閻殤便已經按耐不住,早就看出此事的不簡單之處,果真另有他人作祟,這恩恩怨怨的,三年前便該了結了。
看了隨安宸一眼,揚起手,大呼一聲:「走!」
「朕隨你一起去……你們的三王爺,朕,也有一筆賬,要找他算!」說罷,兩隊兵馬在他們的示意下並做一隊,兩人率先絕塵而去。
層層烏雲倏然集做一處,暗下來的天色不免令人蹙眉,似乎更有另一場屠殺等著他們。
高高的城樓上,陌雪白衣無塵,身後一襲玄衣的「鬼」,好似死不瞑目一般緊緊捏著她的手臂,迫使她站著,頸前一把明晃晃的彎刀正抵著她雪白的肌膚,不慎劃破,弄出了幾絲血跡,城下黑乎乎的一片,想必,三哥,用了三年的時間和精力恢復了他的百鬼樓。也,練就了一身不凡的武藝。因為,她被挾持在馬上與三哥共乘一騎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他,左手是掌,右手是鉤!
大隊的人馬趕來的巨響聲並沒有是她感到高興,因為,終有一天,她的雙腿,她的手無縛雞之力,還是成了他的弱點,致命的弱點。而她,決不允許他為了自己而放棄什麼!
「別來無恙啊,四弟、六弟,哦,還有,貌比羅敷的五妹。」齊臧厲終於露出了他的鐵掌銀鉤,在他的黑衣外,顯得格外的森冷,卻比不過,那話語中的森冷之氣。
「小雪……」
「四嫂……」
那一抹白亮,在天地之中,總是如此顯眼。而齊閻殤的眼中,似乎在也容不下任何東西,除卻,那一抹白。
「哦,差點忘了。你們快去,勸勸咱們的四弟妹啊,她怎麼可以想不開呢?三哥怎麼說,她也不肯下來啊!」他輕輕捋著那凌亂的鬃毛,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嘲弄。
「要怎樣,你才肯放她?」他不與他說廢話,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邊是,他的妻。
「哎?這不是隨皇麼?本王沒有給您見禮,不會怪罪吧?哈哈哈……」他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回答他的問題。
「快放了四嫂,你不知道這很危險麼?」齊若依,她真的狠單純。
「危險?若不危險,她還會在那裡麼?五妹啊,怎麼身子長大了,腦子沒跟著長呢?看看,六弟,都比你聰明呢!」
「你……!」
「姐,別說話。」齊簡絳一身便裝,滑開手中的玉扇輕輕搖著,勾起嗜血的笑,「這些『鬼』,恐怕是三年前沒死夠啊!本大仙最好干嚼鬼骨,暴飲鬼血,不如,先從這帶著銀鉤大頭鬼下口吧!」
「這六弟是愈發風趣了,百鬼,已經不是百鬼了,而是千鬼,萬鬼……或者,更多……」
「要怎樣,你才肯放她?」齊閻殤的又一遍質問帶著強大的壓抑拋出去,他已經,沒有太多的耐性了。
「嗯……」他做思考狀,而後緩緩抬頭,帶著嗜血的笑容,吐出毫無溫度低話語:「不如,用你的命來交換?」
眾人不及否定,只見他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不行……這怎麼可以呢?四弟的性命關係著北齊國運呢……不如,用四弟的性命和北齊,作交換吧?這樣,北齊的國運,就與四弟的性命無關了。」
「你休想!」來自城樓處的那道女聲歇斯底里。
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做反應的時刻,只見一道雪白色的身影從城樓上一躍而下,她不願成為他的累贅,他的弱點,捏著那劍刃,毫不猶豫地劃破自己的咽喉,推開旁邊錯愕的「鬼」,縱身躍下城樓……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