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 為小雪兒報仇
此時,齊游竺竟是說不出心裡的感覺。
南慕水鄉,她嫁與他。
松竹梅蘭,君子撫琴,荷蝠呈祥,福祿壽喜,鸞鳳和鳴,喜上眉梢,西廂月下。她年幼單純,他傲睨天下,她芳心暗許,他恩露點羅。她遭人嫉恨,屢遭陷害,他愈是百般疼愛,卻袖手旁觀,她愈是蛻變,卻工於心計。
幾番周折,她終是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個他身邊的位子,卻再也無法回到最初的單純。
如今,為另一個女子,他要休她……
鳳眸無力地闔起,往事一幕幕回首,幼時男子溫暖和煦的關切,是唯一的關懷,她貪戀,她綣綣不捨;婚後男人若即若離的癡纏,得到又失去的刺激感讓她欲罷不能……
「完全只是因為本宮……犯了七出之……淫麼?」齊游竺也不知道,齊臧厲竟然會做出這種瘋狂的舉動,他不敢想像自己在錘煉之後被凌辱,而一班猥?褻的男人在台下不要臉的聽著的情景,那是她的噩夢……心中永遠不能磨滅的傷,為什麼沒有人看得到,為什麼他們只看得到那個一無是處的女子?
「不……」慕執修抬眼,望著那雙受傷的鳳眸,有一瞬的怔忡,曾經她也是單純得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令人不得不心生憐惜,可是想到如今她所做的一切,慕執修立刻收起憐惜,道:「不僅僅是你的七出之罪,更是因為要為小雪兒報仇。」
門外的九曲迴廊上的光塵瞬間晦暗如墨,冰冷無情的話語好似硫霧海水,迅疾而又沉默地流逝著,猶如秋水之流漲。寂靜的氣息在屋內逐漸蔓延,齊閻殤不喜歡慕執修喚他的丫頭為小雪兒,也不喜歡他這樣將他的大皇姐休棄,棄之如敝履。
「慕執修,不要開這種玩笑,大皇姐再怎麼不濟也是你的皇后!」齊閻殤見不得大皇姐受委屈,即使她那樣傷害他的丫頭,仍是沒有辦法。
「開玩笑?梁王難道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別人有染?朕這是人之常情,別說是一國之後,要母儀天下,就是尋常百姓家的女人,也是絕對不允許的!」
慕執修咄咄逼人的站起身向著齊閻殤擰眉,四目相對,有一種令人誒干壓迫的氣息在氤氳:「你難道不知道是她害得小雪兒身中劇毒、掉下懸崖、生死未卜?你知道,她做的壞事心知肚明,只是你不說也不採取行動!任憑小雪兒在危險的局面裡周旋,最後終是香消玉殞!」
香消玉殞!!!這四個字令慕執修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她沒有死!本王沒有允許!她不會死!絕對不會!不會……」說到最後,就連齊閻殤自己也沒有信心,那歇斯底里的氣勢一掃而光。
「不會麼?你對她真的有愛麼?你愛的只是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無論她用什麼歹計對付小雪兒,你什麼時候站出來為小雪兒說過半句維護她的話?」
轉過身望著呆愣在原地的齊游竺那暗淡無光的眸子,眼見那裡面澎湃磅礡的恨意在眼底滋生,冷冷地警告:「朕已經下了詔書,這是休書,一是對國人宣佈,一是以尋常百姓家方式了結。」
一怒木然地將一張寫字跡的宣紙交給齊游竺,從背面隱約可以開間那決然的「休書」二字。
負手提步的慕執修忽然止住的腳步,不回頭,淡淡地說:「不要再想這如何對付小雪兒,朕不會允許的。還有,齊閻殤,你不懂得珍惜,就別怪朕橫刀奪愛,你好自為之。」
一如安意如所言,如海深情似浮塵,多少紛擾糾結只可自知。光照不見,別人便看不見,瞧見了也只當是哄鬧一場。於己驚天動地的傷,別人眼中不過是隨手拂拭的灰。
齊游竺此時的心無以言表,她只是知道,她要報仇,她不會讓那女人奪走屬於她的一切!
木然地轉身,齊游竺的目光哀怨不已,面頰上的淚水滑落無聲,梨花帶雨的模樣試圖在男子的眼中看到憐惜之意,嗚咽的嗓音恍若杜鵑啼血,帶著怔忡的哀傷,不知是發自心底還是演技超群,齊閻殤愕然地望著這張熟悉的臉,彷彿回到了兒時純真無暇的時光了一般。
齊游竺恍惚著、抽泣著撲向齊閻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