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相見如同陌路
「你到底給四皇弟下了什麼藥？他怎麼會同意娶馮柳欣那個小賤人！」
昏暗的屋子裡，白紗簾布隨風飄蕩，紫檀木小几上煮著的茶正在沸騰，煙霧繚繞，三人對坐。齊游竺怒氣沖沖地放下茶杯，看著旁邊一臉輕鬆的齊臧厲，暗罵一句陰險小人。
「哼哼……皇姐以為齊閻殤會如此輕易被本王控制了心智麼？本王不過是試一試他的改變到底是真是假，這對本王的大業百利而無一害！」齊臧厲打死也不會相信齊閻殤這麼容易上當掉進自己精心設計的陷阱，他忍辱負重這麼多年，事到臨頭絕對不能功虧一簣！
「他……不是真的？」齊游竺不敢置信地盯著齊臧厲，這麼說，四皇弟忍心出手刺傷了司馬意兒說明司馬意兒在他的心裡什麼都不是！齊游竺心思雀躍。
「未可知。」齊臧厲淡淡地道，對齊游竺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不屑一顧。
「公主，大事未成，本宮不可能放心梁王這樣雄心大略的人。他竟然可以獨自忍受了六年世人對他不舉的指手畫腳甚至是唾罵！一個對自己都如此殘忍的人，對別人是不可能有情的！這種人，做敵人太可怕！若是他能夠裝一輩子，也是好的。若是不能……」
惠妃將手中的一封信件扔進火盆中，火苗瞬間長大了，昏暗的屋子被照亮了，三人各不相同的表情，在火光的映襯下構成了一幅詭異的畫面。
「形同此信。」惠妃柔和的臉上猙獰的表情觸目驚心。
梁王府。
陌雪站在御風閣的小橋邊，她每天都會來這裡等待齊閻殤經過，哪怕只是一眼，哪怕每看一眼心就會痛一次，哪怕早已傷得痛徹心扉，陌雪只是想要珍惜最後和他見面的幾天。別說毒是不是有辦法解了，就是真的解了，陌雪也不會留在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身邊做他弱水三千當中微小的一瓢飲，每天翹首期盼著他在別的女人懷裡待累了才想到還有自己這麼一個正妃。
無論如何，陌雪現在已經想好了，如今只要在六天之內解了所有炸彈，和那個小鬼頭賭完，就，離開。
恍惚間，一抹藏青色的身影閃進陌雪一潭死水一般的霧眸，瞬間激起千層浪花。
齊閻殤一愣，黑眸飛快地掃了一眼陌雪泛出鮮血的傷口，依然是黑色的血，不正常的紅暈在慘白的臉上更顯柔弱。
而後，齊閻殤直直從陌雪身邊走過，無視她受傷的神情，除了那難以察覺的飛快的一眼，從頭到尾，齊閻殤的決然在陌雪本就傷痕纍纍的心又添上一個新傷。
「師嫂，師兄也許有他的難處，否則師兄不可能助紂為虐！」顏卓走進陌雪扶著她即將倒下的身子，安慰。
「是麼？」相見形同陌路，齊閻殤，這就是我們的結局麼？陌雪呼吸急促，心口好痛，但卻不是當初見到齊閻殤的背叛的時候的那種絕望，倒像是真的有人用刀在不斷刺著，而後腦海裡像是少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知道麼？最心碎的距離是我不在他心裡，卻在他身邊。」
「師嫂！糟糕，傷勢這麼嚴重。得罪了！」顏卓打橫抱起陌雪，飛快走向雨竹閣。
「丫頭，知道麼？最疼痛的距離是你不在我身邊，卻在我心裡。」齊閻殤站在門後，露出心疼的眸子，目送遠去的陌雪，輕聲呢喃。
顏卓每天都會餵給陌雪一些特製的清毒丸緩解陌雪體內的毒性，這樣他才有足夠的時間派絕一回流雲洞向師父求藥。
「師嫂，你不能再去見師兄了，每見一次便心痛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痛，通常中毒的人都會忍不住疼痛，自殺！師嫂離開北齊一段時間，因此現在的症狀還不是很明顯，但是長此以往，會承受不住的！重要的是，『十三夜』每一次都會清除一部分你們的記憶，忘情之時既是身死之時。」
「不會有長此以往了，很快，就見不到了……」
「師嫂，本神醫醫術精湛，普天之下非師父不能及！你這是在懷疑在下的醫術！」
「小神醫，謝謝。」陌雪走到窗前，望著白茫茫的大地，「我會完成和那個小鬼的賭約，然後，了無牽掛地，離開。」
陌雪拖著病重的身子，決定將剩下的四部裡面被困住的男丁先救出來，然後，去找那個小鬼，告訴他，他二十一世紀的同鄉即將不久於人世了。
平靜的日子沒有齊閻殤，一晃又是兩天，兩天之內，該救的人都已經救了。
「姐姐，你真的很厲害！但是，賭約還沒有結束！」慕秦澤突然闖進陌雪空洞的視線，扔下一個一個藍色瓊花包袱，發出「乒乒乓乓「的響聲。
「你來了。道別麼？」陌雪每每見到慕秦澤，就會有一種親切的感覺，著，就是親人吧！
「道什麼別！賭約沒有結束！所以你不能死！這是我從那個女人房裡偷來的瓶瓶罐罐的，我也認不得這些是什麼，你家那個神醫應該懂得。」
「謝謝。」陌雪只是掃一眼那個包袱道聲謝，便不再說話。
「你不想活了麼？你男人背叛你了、不要你了，你就活不下去了？還有沒有一點兒二十一世紀新新人類的范兒？」
「我知道了。」
「喂！」
結果，慕秦澤無功而返，陌雪對他說的話沒有一句超過十個字。
陌雪換上一身白綢錦紗衣，前往御林軍營，昨天偷偷聽到海冰和顏卓商量怎麼處理御林軍營裡面的巨牢，看來那小鬼還真是不打算服輸。陌雪已經決定剩下的幾天就快快樂樂地過吧！要笑著離開啊！
慕秦澤的話不是沒有道理，若是沒有中毒，或許陌雪不會輕易放棄，但是如今要她忘記齊閻殤是做不到的。那便不再見他，即使是死了，還有記憶存在，黃泉碧落之下還可以思念，有何不可。陌雪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如此豁達於生死，生亦何哀？死亦何懼？——
以後偶每天早一更晚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