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芳其實最想知道趙全的情況，但是她不能問。她不能問婆婆，因為怕她想到自己淫心不死，她不敢問趙發，因為她不瞭解丈夫是否已知道隱情，怕漏了口風。她說：「今天人這麼全，我們包餃子吧。好吃不如餃子嘛。」
兩個孩子歡呼起來。婆婆和丈夫都沒回答。
「三鮮餡的呢，還是牛肉大蔥的？」化芳繼續找著話茬兒。
「兩樣各一半兒。」婆婆終於說話啦。
「好，我去辦貨。」化芳說著話往外走，奇怪的是發子沒跟她說話，扭頭一看，他正在和娜娜說話，亮亮抱著他的腿正在要求著什麼。化芳又開始惴惴不安起來，說：「娜娜，跟我去買東西，你賬算得又快又準。」
「我和爸爸有話說，你讓亮亮去吧。」
「他會幹啥！快走，我還得教你學學買女孩子用的東西。」
娜娜很不情願的跟媽媽走啦。亮亮也要跟著去，趙發說：「小村子裡能有什麼？爸爸從城裡賣了好東西。」娜娜返回去扯了幾根香蕉回來，邊吃邊走。
「娜娜，你該知道男女有別。你大了，往後別跟你爸爸摟摟抱抱的什麼話也說……」
「他是我親爹，怕什麼？」
「我是讓你知道分寸，又不是不讓你跟爸爸親熱……」
在商店買夠了各種東西，化芳要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把買的女人專用的放在裡面，讓女兒拿著。娜娜撇著嘴說：「有什麼可神秘的，我們生物課的第一節就講人是受精卵發育而來的……」
「這孩子怎麼什麼也敢說！」
商店女老闆說：「現在孩子都這樣，再說都什麼時代了？」說著呵呵地笑。
回到家化芳和面、調餡子，做著包餃子的準備。她一人忙活，其他老小看著電視說話。包餃子時，化芳打算讓娜娜也學著包，娜娜說：「我跟爸爸談以後的打算呢，你們走了我怎麼辦，光知道吃吃吃，我是豬哇？」
「發子，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女兒，我說她一句，她有十句等著我……」
趙發呵呵一笑，未置可否。繼續聽娜娜得吧得地說話，他很少打斷娜娜，這跟化芳大不相同，化芳包著餃子，摘出一隻耳朵聽她們父女說話，時不時地插話……
吃飯的時候，人們發現餃子鹹了，趙發抱怨化芳說：「你是把賣鹽的打死了吧？身體缺鹽是吧？」
化芳懦懦地說我是不是放了兩回鹽啊。娜娜幫著爸爸說：「精力不集中，能不出錯！」
奶奶不得已又熥了熥饅頭就著餃子吃。這頓飯的氣氛很是壓抑。
飯後，趙發說：「今天下午，我去村委會辦責任田和蘋果園的轉包合同，明天上午到二哥家，全家都去……」說著離開了家。化芳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事情會向哪方面發展，但她覺得趙發還蒙在鼓裡，唉，走到哪裡算哪裡。
吃罷晚飯，趙發早早地回屋去了。娜娜、亮亮還有婆婆在電視前很是投入，好像沒什麼異樣。收拾完鍋碗瓢盆，化芳對孩子們說：「別看到太晚。明天還得去城裡看你二大爺，還有作業……」
「煩人！我們有計劃，今天放鬆，明天抓緊……」娜娜說。
化芳悻悻地離開，回到自己的屋，無論如何現在只能靜觀其變地面對。
趙發在沙發裡抽煙，屋子裡瀰漫著嗆人的味道。化芳說別抽了，趙發沒理她。化芳拾掇床鋪，趙發只是埋頭抽煙。那種沉默讓化芳很壓抑，她盼望著趙發把話挑明，狠狠打自己一頓，自己磕頭求饒，事情過去就算了，那樣比這種無言的折磨可能會好些。從丈夫的言談舉止中化芳已推測出丈夫知道了一些情況，但不知道詳情，可能好心的婆婆已打了遮掩……化芳等待著丈夫沉默後的爆發，可是丈夫像一堆濕柴只冒煙不起火……
化芳給丈夫倒了一杯水，丈夫還是沒理她。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化芳說水涼了，趙發喝了一口，自己續上。
「看來你是不打算睡了，有什麼話說吧。」化芳說。
「說什麼？怎麼說？你困，你就睡……我要好好想想……」
化芳索性上床睡覺，可怎麼睡得著？一閉眼兩個男人就在眼前晃，那種難忍的煎熬真不如死了算了，她想也許自己睡著了丈夫會殺了她，充滿恐懼，可一想自己的確該死，丈夫那麼愛她，追求她時簡直到了死乞白賴的程度，為了她什麼苦也肯吃，可自己從內心就是看不起他，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想到這些淚水濕透了枕頭……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迷迷糊糊地聽到娜娜說：「媽，奶奶做好飯了……媽你哭了……眼腫了……」
「我要走了，放心不下你啊，閨女……」化芳說。
「你走了更好，沒人嘟嚕心不煩……」娜娜直言不諱。化芳聽了傷心地哭出了聲。
「幹什麼？大清早的！」丈夫說。
「搞得跟生死離別似的！」娜娜不知深淺地說。
「你哭吧，哭個夠……你今天別去城裡了，在家收拾收拾，明天早晨送娜娜上學，後天帶著亮亮跟我去北京，我也別冷一口熱一口地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