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你不是姜纓兒,但玉皓辰如此重視你的死活,那麼必然也是他在意的人。所以,我便抹去了你手臂上的字,將你賣入逐月樓,自己在意的人淪落青樓,玉皓辰看著心裡應該很不痛快吧。之後,我便去燕夏查訪,發現你身上所中之毒居然和那位故去的皇后娘娘一模一樣,於是我便猜想,你應該就是燕夏的皇后譚靜汐,我沒說錯吧。」
「所以呢?」靜汐斜眼淡然地看著他。
「所以,我在想,要是讓燕夏皇帝知道他的皇后沒有死,而是被玉皓辰擄來做自己的王妃……到時候,一定會很有趣吧,聽說燕夏皇帝對你可是情深意重呢。」竇祖年玩味地笑著。
「挑撥兩國關係,這就是你想要的?」
「不不不,我只是想看看玉皓辰焦頭爛額的模樣,我只是想要他痛不欲生。」竇祖年不懷好意,「我要看著他固守的天啟國一點一點淪喪,我就想看天啟國天下大亂的樣子。」
「你怎麼對付玉皓辰對付天啟國我不管,但你要將燕夏也捲入這場戰爭,那麼你真該死。」靜汐冷冰冰地開口。
她知道自己在楚墨麟心中的份量,如果真讓楚墨麟知道這一切,楚墨麟肯定會為了她興兵天啟。
她不能讓楚墨麟做燕夏的罪人,她不值得楚墨麟如此。
「怎麼,你想殺我?」竇祖年挑釁地問,很是得意,「只怕你做不到。」
空氣裡一陣輕微的響動,玉皓軒的聲音從天而降:「給朕抓起來!」
靜汐立刻將身邊的獨孤影推開:「你先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他不能丟下靜妃一個人。
「如果連你都被抓了,那我還有什麼指望,快走!走啊!」靜汐寒聲喝道。
獨孤影猶豫了一下,咬咬牙,飛身而去。靜汐則盯著竇祖年:「是你通知玉皓軒的?」
「你果然聰明,反應很快。」竇祖年摸著鬍子大笑,「可惜啊,終究遲了一點。」
「不是遲了,是因為沒有解藥,我也就沒什麼念想了,留下來,不過是為了一件事……」深邃的目光露出狠厲決然的光芒,竇祖年還沒來得及回味這句話的意思,便覺有什麼東西穿透了自己的喉嚨,兩眼圓瞪,望著靜汐,錯愕萬分。
靜汐壓低聲音,淒寒冷冽:「留下來,不過是為了要你的命。」
靜汐的銀針,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就算沒了武藝,依舊可以要人性命。她怎麼可能容忍一個隨時都會威脅到楚墨麟的人存活於世。
趁這個機會,靜汐拽起竇祖年往外跑,一把刀橫劈而下,竇祖年挨了這重重的一刀,背上鮮血四濺,嘴裡吐出血珠,倒地身亡。
在場的人沒人知道,早在那一刀砍下的時候竇祖年就已經氣絕,靜汐這麼做,不過是想造成竇祖年並非為自己所殺的假象。如果她真殺了竇祖年,玉皓軒就有理由處置於她。雖然她早晚是死,但至少不能白死。
侍衛將靜汐團團圍住,刀光閃閃,熠熠生寒,玉皓軒踱步至靜汐跟前,打量著靜汐,良久才冷聲下令:「帶走!」
很多年後,玉皓軒回想起這一天發生的事,一直在想,如果這時就狠下心來殺了她,會不會更好!
可是,誰也不能告訴他答案。
玉皓軒只知道,之後的五年,這個女人影響了整個天啟的大局!
禍亂天啟的是她,安定天啟的也是她!
她像冰山上一株孤傲綻放的雪蓮,又像地獄之城嗜人心智的修羅花,有時,又像是院裡靜靜綻放的桃花,給人安寧恬靜的氣息!
這樣的女人,讓人恨不得,怨不得,殺不得,留不得,沾上她的人,總會不自覺地沉陷進去。
地牢中,燈火昏暗,四處陰冷潮濕,霉氣熏天,散發著陣陣惡臭,與女子的白衣纖塵顯得格格不入。
靜汐站在牢中對著牆壁感歎:天啟國的牢房還真沒有燕夏的牢房乾淨。
伸手從懷裡掏出獨孤影逃走時塞到她腰間的紙條,藉著微弱的燈光仔細閱看。獨孤影果然沒有讓她失望,有關姜纓兒的事都寫在了紙上,看來獨孤影也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原來姜纓兒原本叫冰憐,是老皇帝安插在玉皓辰身邊的棋子。玉皓軒和玉皓辰與老皇帝之間的恩怨糾葛甚深,雖為父子,實則如仇人。
冰憐十二歲便被老皇帝安排在玉皓辰身邊,整整五年。
十三歲的時候,玉皓軒和玉皓辰奪位,殺死了老皇帝,冰憐沒有遵照老皇帝的命令殺死玉皓辰,反而暗中替玉皓辰除去了和她一樣身負刺殺玉皓辰使命的人,選擇繼續呆在他的身邊。
在玉皓辰的身邊,冰憐總能尋到一絲的溫暖,和在老皇帝身邊的血腥、冷漠、殺戮迥然不同。
豆蔻年華,少女情懷,一向不多言語的冰憐在懵然之間,對玉皓辰多了一份情愫。
春來夏去,韶光易誓,冰憐知道,自己的心裡早已深深烙下了那個男子的影子。
他任由下人將她當丫鬟使喚,做最苦最重的活,甚至隨意踐踏,可是冰憐不在乎。
玉皓辰對她的冷淡並不影響她對他的感情,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知道自己只是皇帝的殺手,知道自己其實配不上他。
她也不在乎玉皓辰有多少女人,縱然那時的玉皓辰先後娶了三位夫人,她也從未放在心上。
她只想,只想,只想默默地陪著他,遠遠地看著他。
這樣就好。
只要這樣就覺得很滿足了。
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影,聽到他的聲音,這樣就足夠了。
平凡、近乎卑微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