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漪眨著水亮的眼睛盯著靜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掩飾不住的欣喜,主子好了,主子居然能站起來了,才一個晚上……這也太神奇了,圍著靜汐轉了幾圈,樂得抓起空藥碗就往外奔去。
「蝶舞,蝶舞,主子能站起來了,蝶舞,主子能站起來了,主子好了……」
楚墨麟和靜汐相視一笑,靜汐輕輕地握了握楚墨麟的手,手指冰涼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力量——
死沒什麼可怕的,能在死前成為你的妻子,死在你的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
楚墨麟微微合上眼睛,輕輕頷首回應——
我懂。雖然不能生死相伴到老,但至少我們真心愛過,至少我能陪著你走完這最後的路。
流花隨水而逝,一日如年,清風淺吟,衣袂翻飛。
當兩人攜手出現在眾人眼前時,所有人都為之驚訝和震撼。
絕世傲然威嚴天下的男子,靜若春水出塵高貴的女子,多麼絕世無雙的一對璧人。
不緊不慢地跪拜天地,靜汐嘴邊的微笑從未離開過。楚墨麟扶起她,雙雙而立。
身為內侍總管的元老級人物常泰公公宣讀聖旨,大赦天下。任慕容博為左相,呂塵為右相,六部官員除叛亂的兵部尚書李格和刑部尚書蘇揚中被廢重新任命之外,其他的均為變動。李成魏封定遠將軍,手握二十萬大軍繼續鎮守邊關。齊天翔任京都校尉,楊大頭、魯大海、胡太醫等有功之臣均論功封賞。
至於楚墨殤、齊王、李格等一黨,除了楚墨殤一系幾乎死絕之外,對其他人楚墨麟倒也大度容讓,只將為首幾人處死,其家眷黨羽則充軍流放。至於後宮中的德貴妃、淑妃龐雅萱、馮昭儀等和楚墨殤串謀下毒害死楚騰烈的人則下旨賜死。其餘妃嬪尤其是自進宮以來從未得到寵信和一些宮女太監,楚墨麟也一律放他們出宮,一來顯示皇恩浩蕩,二來也能剔除多餘勞力,省下後宮開支。
曾經站出來指證德貴妃誣陷靜汐的蘇婕妤也在被赦之列,紫漪和蝶舞原本也能借此機會出宮,但因為蝶舞心儀薛若寒,又捨不得靜汐,不願出宮。紫漪在宮外的家人因瘟疫死了,沒了親人,一個人出宮也沒什麼依靠,請命留在宮中。至於常泰公公,今天是他最後一天當差,他想親眼看著楚墨麟登基,看著他和靜妃大婚,這是他的心願,也是楚騰烈的心願。
看著楚墨麟和靜汐叩拜天地,常泰濕了眼眶,皇上,您在天上看見應該會為娘娘和六殿下高興吧。
躲在角落裡的葉韻兒捂著嘴哭得像個淚人,她永遠忘不了兩天前,那個白衣女子如花的笑顏。
她靜靜地靠在軟椅上,雙眸一片清明:「韻兒,雖然我就要嫁給墨麟了,可我卻不是那個能陪墨麟過完這一生的人。我知道你一直深深愛著墨麟,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我走後,好好照顧他,如果可以,嫁給他,陪伴他,好不好?」
韻兒淚如泉湧:「墨麟哥愛的只是你,你愛的是他,要照顧自己來,憑什麼搭上我。」
其實,靜妃並不如她以前想像中那麼可惡,其實,靜妃和她一樣不過是一個需要有人呵護的女子,其實,她不該死。
「一個連手腳都不能動的將死之人哪裡還有資格談去照顧別人,我已經失去那個資格了。」妖艷的血一滴滴湧出喉嚨,溢出嘴角,一滴一滴落到純白如雪的紗衣上,如雪地裡的紅梅。
葉韻兒嚇得臉色煞白:「你,你吐血了,我,我去叫墨麟哥!」
「不要,不要叫他來。」靜汐提高了聲音阻止道,「不要告訴他。」
「你……很痛……對不對……這麼痛,為什麼還這麼強撐著……」葉韻兒看著靜汐隱忍的表情,還有額頭上冒出的細密的汗珠,再也挪不開腳步,她的病似乎比眾人想像中要嚴重得多,如果那麼痛,早早的死了對她來說應該才算是解脫。
「我只是想多看他幾眼,多陪他幾天。他真的很好,很好……」靜汐淡淡地開口,眼神裡卻飽含情愫,「我相信你一定會照顧他的,能嫁給他不是更好嗎?你會答應的我的,對不對?」
葉韻兒咬著嘴唇盯著靜汐看了半天,明明是這個人害死了爺爺,奪走了她的墨麟哥哥,還連累葉家,但為什麼她卻一點都恨不起來呢。但若不是爺爺,其實她和墨麟哥也會幸福地在一起的。
是是非非,誰對誰錯,還重要嗎?
早就已經不重要了。
這樣一個女子,柔弱而強大,那麼痛了,居然還能和她聊,和她談笑,葉韻兒顫抖著手替靜汐擦盡嘴角邊的血漬,不忍心再說出什麼拒絕的話:「如果可以,我會的。」
而今,那個白衣女子一身緋紅,站在楚墨麟的身邊,平添幾分風韻和魅惑。
葉韻兒自言自語:「譚靜汐,你和墨麟哥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只有你才有資格和他並肩而站,既然你把墨麟搶走,為什麼不搶得乾乾脆脆,一輩子陪著他?為什麼?」
靜汐自然不知道角落裡的葉韻兒,她的眼裡,只有楚墨麟。
十指相握,緊緊扣在一起。
楚墨麟深情回望著她。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齊身跪禮,高聲山呼,自此以後,楚墨麟便是燕夏之主,是傲視天下的帝王,而他身邊的女子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眾卿平身!」
伸手一揮間,山河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