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煞」其中兩人捧著更大的一個冰盒走近,將靜汐懷裡的冰盒放到裡面。在觸碰到女子冰涼的身體時,一向冷血無情的「雲煞」居然忍不住發抖。
「你……們快馬……將『血妖花』送回宮……交給胡太醫……快去!」靜汐斷斷續續地說道,每說一個字都顯得無比艱難,真的好痛。
「……是……」
呂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帶著靜汐回到宮中的,一路上,靜汐始終不肯睡過去,寧可清醒著,忍受著毒發的痛苦。
呂塵哭得聲淚俱下:「娘娘,我求你,睡一會兒吧,求你了。」
她何苦這樣折磨自己?
「不……我要醒著……」
「我怕……我怕我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再也見不到他了……」
呂塵心如刀絞:「可是這樣會很痛……」
她的身體一直都在發抖!
「痛……總好過……什麼都感覺不到……呂大人……回……回宮我看他一眼……就好好睡……好不好……」
渾身血污掩不住她的風華,一雙翦眸晶瑩透亮,盯著呂塵的手,帶了懇求之色,她不想睡,她不要睡,她要醒著,一直醒到見到他為止。
呂塵舉在半空中的手無力地放下:「好,好,好……」
連哭帶笑地補充了一句:「難怪主公總說娘娘是牛脾氣,又倔又擰。」
「呂大人不也一樣嗎?早……叫你不要跟著來了……你……你還不是倔脾氣……跟著來了……」靜汐打起精神,一字一句地說著。
「是啊,我倔脾氣,連主公都拿我沒轍。」呂塵抹了一把眼淚,「真是的,活到這把年紀了,居然還會哭成這樣,丟死了人。」
「咳咳……」靜汐吐出一大口鮮血,呂塵手忙腳亂地替她擦乾。
「娘娘,呂塵我服了,真的服你了!」呂塵負氣地冒出一句,如此這樣堅韌的女子不該就這麼走的,該怎麼做才能救她?
「不……怪我放巴……豆在你的茶水裡了?」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情說這個?
呂塵深吸一口氣,試圖壓抑自己翻湧的情緒:「怪啊,下一次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得逞了。」
下一次啊……
她還有下一次嗎?
還有嗎?
以前,他巴不得靜妃早點死,可如今,他是多麼希望還有下一次,恨不得再一次從女子的手裡接過放了巴豆茶水一飲而下。
而今,她連手都抬不起來了,還怎麼給他端茶水?
喉嚨一陣陣哽咽,難以言訴的悲鬱湧上心頭!
馬不停蹄,不眠不休地趕回宮,當呂塵抱著渾身血污的靜汐在大臣眼前站定的時候,所有人都呆了,傻了!
早在兩日前,「血妖花」便已經送到了宮中,胡太醫已煎好給楚墨麟服下,看著楚墨麟身上紫青的淤血漸漸轉淡,所有人歡欣喜悅,卻忘了在路上,那個叫譚靜汐的女子在苦苦掙扎,不肯睡過去,只為了回宮見楚墨麟一面。
「靜妃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慕容博最先叫出了聲,滿臉不可置信。
女子悠然轉過臉,眼睛出奇地亮,張口第一句話是:「六殿下怎麼樣了?」
到現在,她牽掛著的依舊是楚墨麟,那她自己呢?有沒有想過自己?
慕容博惶恐不安地大道:「六殿下很好,很好,服了『血妖花』,體內的毒解了大半,胡太醫說再調養幾天就會醒過來了。可是,娘娘您……」
「那就好……那就好……」女子喃喃地念著,露出了絕美的笑容,「我……想見他……真的好想見他……帶我去見他……好不好……」
半倚在床榻邊,抬不起雙手,抬不起雙腳,只能像個木偶一樣靠著,目光在男子的身上流連。楚墨麟面色微紅,看得出毒性已經消散了不少,但因為「鳩羽」毒性太強太烈,至今他都沒有醒來。
「墨麟……」一滴滴珍珠般的淚水悄然滑落,唇角邊的笑容淒美動人,含情脈脈。
你可聽得見我在叫你?
墨麟,你趕快醒來好不好?我怕自己撐不到你醒來的那一刻。
「墨麟,墨麟……」
一聲聲的低喚,一句句的哀泣,其實,她真的不想走,她捨不得他,真的捨不得。
雙手微微顫動,那麼想抬起手去觸碰他的手,尋找溫暖的呵護,可是,她抬不起來。
癱靠著、呆呆地、不停地落淚……
門外,葉韻兒和蝶舞紫漪捂著嘴低低地啜泣,生怕被主子聽見,更添傷感。齊天翔站在神情呆滯的呂塵身邊,神色黯然,或許這就是他們的命吧。
「我已經書信請雪衣公子了,雪衣公子醫術超群,興許會有轉機。」齊天翔懦糯地說著,慕容博和幾個大臣連連點頭。
可是這話聽在耳裡,又有幾個人信?
靜妃那不是病,是中毒,而且是那麼多致命的毒藥!
「你們知道嗎?這一路上,有多少次我都想一刀殺了她,四肢被廢,毒痛纏身,她真的很痛,在我的懷裡痛得叫不出聲,那種痛你能想像嗎?我殺不了她,我求她睡一會兒,可是她求我讓她醒著……」呂塵的眼睛裡閃著水光。
「她怕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再也見不到主公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呂塵合上眼睛,鎖住即將滾落的熱淚。
殿內有些輕微的響動,伴隨著低低的、壓抑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