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光線有些陰暗,飄著發霉的味道,令人忍不住掩鼻。昔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負手對著牆壁,一身悲涼。
「爹。」上官從雅抓住牢房的欄杆,「女兒來看你來了。」
上官棠身子一僵,不敢相信地回過頭:「雅兒,你怎麼來了?」
「爹和姐姐出事,我能不來嗎?爹,您受苦了,雅兒該死,雅兒來晚了。」
上官棠拉住上官從雅的手:「皇上和靜妃沒有把你和韻兒也關押?」
上官從雅搖搖頭:「沒有。」
上官棠頓時疑惑,原本悲鬱的臉色瞬間有了神采:「這麼說,上官家還有希望!」
上官從雅立刻明白爹想讓他做什麼了,輕歎:「靜妃表面上留我在宮中小住,實則是軟禁……爹,不是女兒不想救你們,是女兒真的無能為力,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看著自己的親人受罪,自己卻束手無策,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哈哈哈……靜妃,靜妃,又是靜妃,為什麼她偏偏要和上官家作對?」上官棠大喝道,「我都已經準備好,等炎兒大婚一過便起兵,沒想到,沒想到皇帝居然會早一步動手,這一切,分明就是這個譚靜汐在背後搞鬼,可恨!」
上官從雅掩面拭淚,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爹,譚家老小真的是你和姐姐抓走的?」
楚墨麟告訴過她譚家老小的事,雖然知道靜汐救走了他們,但譚家奶奶終究還是沒能活下來,心裡始終覺得是上官家虧欠了譚家。
上官棠眼底陰冷:「是又怎麼樣?如果不抓走譚家老小,譚靜汐怎麼可能聽我們的擺佈,可恨的是他們居然會被火燒死,要不是那把火,靜妃敢這麼對我和你姐姐嗎?」
「難怪靜妃不肯放過你們,你們這麼對她的家人,她能放過你們嗎?現在,我連救你們能力都沒有,爹,您知道我現在的痛苦嗎?」上官從雅聲音淒切,不用說是靜妃,換做是旁人,都不會放過抓走自己親人的人。
「爹,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您和姐姐死,真的不想……」上官從雅一臉淚水,哭花了妝,「要是這一切沒有發生,那該多好,要是這一切沒有發生,上官家就不會淪落到這步田地。我連救你們的機會都沒有,都沒有……」
「可是爹不後悔,怪只怪爹太過自負,以為皇帝不敢拿我怎樣,卻不想皇帝旁邊有個譚靜汐。」上官棠仰天長歎。
譚靜汐,譚靜汐,她究竟是誰,不是譚家的女兒,那她是誰?
可惜,上官棠至死都不知道譚靜汐真正的身份,帶著遺憾和不甘上了斷頭台。
靜熙宮內,宮人已經備好了晚膳,靜汐執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著。上官從雅不得不感歎,靜妃的舉止優雅嫻貴,別有風韻。和她相對而坐,心也變得寧靜,安定。
「葉夫人可是有話要問?」靜汐淡然地望著上官從雅,眸底一片澄明。
上官從雅微愣,隨即緩緩開口:「娘娘明明擔心民婦會想方設法救上官家,為何卻又放民婦去見皇后和丞相,民婦不明白,難道……」
頓了頓:「難道僅僅是因為六殿下?」
「就當是本宮一時心軟吧。葉夫人難道不想見他們嗎?這是葉夫人最後一次見他們了,見了或許會少些遺憾。」靜汐喝了一小口湯,漫不經心。
「民婦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置上官家於死地?」上官從雅咬唇,再好的性子遇到了這個靜妃也是白搭。
「不是本宮要置上官家於死地,謀反本就是叛上作亂的大罪,這怨不得誰。」
上官從雅冷笑,被她軟禁在此,聽她坦然地說著要將自己的家人置於死地,自己卻只有聽的份兒,毫無還手之力,她真的覺得很痛苦,比要她死還難受。
謀反,為什麼偏偏是謀反?
「本宮知道你在宮外安排了人,你若是沒有出宮,便在京城散播關於本宮的謠言,不過,很對不住,本宮還是把你留下了。」靜汐悠悠地開口,雲淡風輕。
靜汐並不是擔心人家站出來指認她不是譚家的親生女兒,也不擔心人家戳穿她代譚靜茹入宮的事,譚家人的事,早在她陷害皇后假意提起之時,宮裡宮外便已傳得沸沸揚揚,很多人都猜到,葉宅燒死的那五個人應該就是譚家老小。
靜汐其實擔心的是這些人刨根問底,挖出她真實的身份,尤其是玉皓辰。
玉皓辰來京一個多月,表面上成天吃喝玩樂,各地遊覽,實則暗地裡卻一直悄悄派人追查她真實的身份。雖然當年雲澤山莊一場暴洪沖得乾淨,活下來的也只有她和文少白,她不會說,文少白也不會說,可是,難保中間不會橫生枝節。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紙包不住火,如果她是個普通人,或許沒有人會追著她不放。
偏偏她身處宮廷,且一心要幫楚騰烈守住燕夏江山。這樣的她太過引人注目,集世人的目光於一身。她現在只是想在身份被揭穿之前,將所有威脅楚騰烈的障礙一一掃平,上官棠是一個,周圍蠢蠢欲動的國家也在其中。
「娘娘,六殿下和葉姑娘來了。」紫漪跑來回稟。
靜汐還沒說話,門外便走進兩個身影,楚墨麟輕快地笑了笑:「上官姑姑,靜汐姨娘。」
「韻兒見過靜妃娘娘。」葉韻兒老老實實地行禮,眼神卻擔憂地看向上官從雅。
「免禮。」靜汐不冷不熱,他們終究還是不放心,終究還是進宮來了。
「謝靜妃娘娘。」
「六殿下和韻兒姑娘還沒用膳吧,紫漪,添兩副碗筷,讓御廚再做幾道菜。」靜汐頭也不抬,無視楚墨麟那熾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