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剛濛濛亮,一輛馬車從皇宮內院飛快奔向宮外。
常泰在馬車裡不停地催趕車的小太監:「快點,快點,再快點!」
皇上此刻可是心急如焚啊,昨夜皇上的暗影才傳回靜妃娘娘的奶奶死了的消息,皇上便按耐不住,天不亮就急著往大慈寺趕,他擔心靜妃娘娘啊。
「靜汐……」當楚騰烈一臉憂色推開大慈寺廂房的門,映入眼簾的是斜靠在軟榻上的白影,白得透明晃眼,墨色的長髮披散著。
蒼涼,孤寂,悲鬱。
一夜間,靜汐憔悴了很多,面色發白,白得好像隨時都會消失掉。
她,一夜未眠。
她睡不著,一閉眼就是那個猙獰的面孔在朝著她大叫:你身邊的人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然後一張張血淋淋的容顏便開始在眼前晃過,一個個都在叫著她的名字,淒厲如血。
聽到楚騰烈的呼喚,靜汐緩緩轉過頭來,然後撐起身子坐起身來,淒然垂下眼眸,聲音細小,卻令楚騰烈一陣心痛:「阿烈,奶奶沒了,我又看見他們了……」
「阿烈,我怕!」
一瞬間,心疼到窒息。
楚騰烈緊緊抱住靜汐柔軟無助的身子,這個孩子,她在害怕呀。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他們不敢來了。」楚騰烈顫抖著雙唇,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幫她解除這些噩夢,不要再來煩她。
縈繞著淡淡的藥香,寬厚的懷抱像父親般沉實溫暖,靜汐貪戀地將頭埋進楚騰烈的懷裡,像是在抓著一根救命稻草,拚命地將自己從噩夢的深淵裡拔出來。
「阿烈,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你不會丟下我的對吧。」靜汐忽地抬頭,用期許的目光看著他,「阿烈不會死的對吧。」
平日沉靜內斂,聰明剔透的人兒,此時像極了一個撒嬌固執的孩子,就那麼問他,你不是離開我的對吧,你不會丟下我的對吧,你不會死的對吧。
這在楚騰烈聽來,猶如利劍穿心般難受。
「對對,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呢,不想了不想了,好好睡一覺,睡一覺就什麼都好了,我在這裡陪著你。」楚騰烈像哄孩子一樣哄靜汐睡覺,此時的譚靜汐太脆弱了,脆弱得緊繃著一根弦,弦斷了,人就也塌了。
感受著如父親般溫柔的安撫,靜汐的心漸漸平和下來,裹挾著濃濃的倦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
楚騰烈靜靜地坐在軟榻上,一動不動,任由靜汐躺在她懷裡,安靜地入睡,白皙的臉上帶著些不安。
他慶幸,還好他來得及時,還好他能給她安慰。
白衣女子安靜地沉睡,霜染鬢髮的男子一動不動地坐著,看著懷中的人兒,一臉的慈愛和心疼。
這場景撞進了楚墨麟的眼底,無來由地,看得他心碎。
不是嫉妒在她身邊的是楚騰烈而不是他,只是覺得在那一瞬間,他第一次覺得楚騰烈像個父親,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只是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