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正鬧得火熱之時,此事的罪魁禍首卻虔誠地跪在大慈寺的佛前,誠心祈禱著,身後跪了一排穿著各色衣裙的官臣家眷。
佛磬聲聲,香火裊裊,誦經鳴鐘宛若天籟,悠悠入耳,給人靜心凝神的力量。
淡靜清雅的女子抬眸,虔誠望向安詳慈悲,容納眾生的佛祖,誠心誠意祈求。
佛祖啊,譚靜汐不求長生不死,不求榮華富貴,願折壽二十年,只求阿烈能好起來。
只求他能好起來……
恭恭敬敬俯首三跪拜,動作平緩,乾淨利落,說不出的堅定。
起身,點上三柱清香,冉冉青煙承載著她心底最深的祈望。
禮罷,朝了然方丈微鞠一禮,這一鞠,說不出的美,說不出的淡,說不出的靜,說不出的冷峭。
路過花園時,靜汐輕輕折下一枝花,一片一片扯落扔在地上,自顧自地說道:「這些花開得雖好,可要是遇上有心人,隨手輕輕一折,還不是未來得及結果就夭折了。就算是它們聚在一起,一枝連一枝,令人無法下手,可是折花人一把火還不是照樣能將它們全付之一炬,只是早晚而已。各位夫人說,是不是這個理?」
明明言語輕柔,明明眉目溫和,卻偏偏讓人生出畏懼,那些夫人連連點頭,曉事之人早已明瞭靜妃話裡的意思,背脊發涼。
送走那些大臣的家眷,正準備回宮,卻見楚墨殤、楚墨麟、楚墨炎和楚墨楓悠閒地朝她走來,見到靜汐之時,齊聲叫道:「姨娘好。」
一個沉穩老練,一個張揚肆意,一個溫潤平和,一個俊秀可人,折扇輕搖,風采宜人,四人走在一起,著實惹眼。
楚墨麟見到靜汐的那一瞬間,微微窒息,依舊清冷的面眸,依舊冷清的身影……
靜汐疑惑,他們四個什麼時候這般兄弟情深了?居然一同出沒?
「四位殿下好像很得空,也來大慈寺祈福嗎?」
四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錯,我們來找姨娘算賬的。」
靜汐輕斂衣袖,不明所以,「姨娘有欠你們錢嗎?」
「比欠錢嚴重多了,姨娘啊,人情債啊!」楚墨楓誇張地張著嘴,透著一股子可愛,楚墨楓今年剛滿十五,對於靜汐而言,他確實是小弟弟。
狐顏魅主的流言四散,大臣聯名奏書要賜死她,害得幾位殿下食不知味,寢不能入寐,替她擔心不已。沒想到今天卻輕而易舉就搞定了那幫大臣,還鬧得上官棠坐如針氈,現在京城到處沸沸揚揚,熱鬧一片。
我們四位殿下都有一種感覺——浪費他們的擔心,可以說簡直就是糟蹋。
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姨娘這麼聰明呢?(貌似你們沒發現的還多得很啊。)
「姨娘不記得有欠你們什麼人情債,若是有的話,你們回府列個單子給姨娘瞧瞧,現下,姨娘還得趕回宮去,你們慢聊。」
平淡如水的聲音卷攜著疏離,面上永遠那麼冷清,說罷便提步準備進軟轎。
楚墨麟邁步攔住她,一臉邪魅,好不容易見到她,豈會輕易放她回去?她倒好,一番話將所有的事撇的乾乾淨淨,她知不知道這幾天他們究竟有多擔心。
靜汐抬眸,有些無可奈何,「六殿下還有什麼事嗎?」
她吐出這句話的時候,楚墨麟在心裡恨得咬牙切齒!
他討厭她的冷淡,討厭她的疏離,討厭她冷眼以對。
可是,再怎麼討厭,在她面前,他始終不敢大聲說一句話。
因為不忍,因為心疼。
因為,他心裡有她。
楚墨殤優雅地收起折扇,笑道:「我們好久不見姨娘了,心裡掛念得緊,姨娘就不能陪我們坐坐,說說話嗎?」
靜汐淡淡地掃過他們的臉,忽然覺得阿烈很可恨,生了一群難纏的兒子。
「皇上身子不好,姨娘得回去伺候。」
話音剛落,卻聽見常泰公公的聲音遠遠傳來,「靜妃娘娘,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