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黑影飄過,燭火晃動了幾下,復又平靜。
殘一身黑衣,朝著靜汐單膝跪地,無比尊恭。
作為影子,他的主子就只有一個,連皇上都不能令他屈膝,唯有他的主子才能接受他的跪見。
兩年前,當皇上將他們召集在一起的時候,這個女子素手一點,要了八個影子,指名點他做了影子之首,從此,他的主子就只有這個女子。
白衣女子,手持一本書,靜靜地坐在長案前,面色溫和清雅,卻透著不怒自威的氣度,那麼安靜,令人心寧。
然而,眸光裡又偏偏透著冷漠,令人不敢直視,生怕被凍傷。
集溫和與戾氣為一身,卻完美到極致。
「起來吧。」靜汐抬眸,淡淡地掃了一眼躺在龍榻上的楚騰烈。
殘起身,垂首,呈上一份名單,「這是準備明早聯名奏書的大臣的名單。」
靜汐接過來,瞧了瞧,上官從筠的煽動力夠大的啊,居然能讓這麼多人聯名奏書!真是一幫庸臣,難怪阿烈心憂。
國無忠臣良將,何以興復?
明早,我讓你們話到嘴邊都給吞回去!
「我家人的下落查到了嗎?」
殘神色微變,回道:「屬下該死,至今還未曾查到。」
身為影子,一是一,二是二,從不找借口推諉,也從不刻意遵從。
靜汐揉了揉額頭,皇后藏得可真嚴實,連我的影子都查不到。凡是屬於上官家的地方,能找的都找了,卻一無所獲,人究竟被她藏哪裡去了?
還有什麼地方漏了?
搖曳的燭火映了一室輝煌,落在她的白衣裳,暈染上淡淡的華光,眉目間疏和幽冷,看不出她此時的喜怒。
「常公公,寫好了嗎?」靜汐轉眸望向坐在一邊奮筆疾書的常公公,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常泰公公拉著老臉,很不給靜汐面子,她真能物盡其用,大半夜的,她自己在一旁看書,而要他寫字,還非要用左手寫。
皇上,你出賣老奴!
只有皇上知道他兩隻手都會寫字,而且兩隻手寫出來的字不一樣,左手的字看起來更文秀,更有書生氣。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靜妃娘娘真的很聰明,準確來說是——陰險!
這下,上官棠和皇后娘娘可要頭疼了。
常公公呼了口氣,總算是寫完了,板著臉將厚厚的一沓紙交給靜汐,快把他的老骨頭給累散架了。
靜汐將那一沓紙交給殘,「趁著夜深,將這些貼滿京城的大街小巷,尤其名單上那些人的府前,絕對不能少。」
「是。」
殘垂首一頓,轉眼便消失在夜色裡。
靜汐將目光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阿烈,「阿烈,要你幾道聖旨。」
她這語氣,倒不像求聖旨的,倒像是你不給也得給。楚騰烈扯扯嘴角,「嗯」了一聲。這下他倒舒了一口氣了,他看明天早朝誰敢上奏。
常泰公公在心裡悲歎,又要當寫字匠了。果不其然,靜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常公公,勞煩你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