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夏皇朝,舜帝三十四年。
三月,夜。
子時已盡,浩瀚蒼穹如幕,玉階白露,禁門宮槐寒影疏。
皇庭內苑,數盞茜紗宮燈高懸,沿著宮殿樓閣蜿蜒而去,迴廊外,池水平波,映著燈光,華彩流溢,燦若星繁。
靜熙宮內,燭火昏暗,青色的幃幔低垂,香爐煙熏裊裊,溢滿幽香,令人安神。
兩名粉衣宮女靠在榻上,嘴邊浮著清淺的笑意,似是入夢良久。
幔帳之內,靜妃軟軟地側身躺在床榻上,呼吸平和,睫毛輕顫,看得出並未熟睡。算不上絕色卻清麗的面容,有些蒼白,分明在病中,眉目間淡漠,疏離,沉靜,似乎凡塵之事都驚不起半點漣漪。
忽覺眼前有黑影晃過,靜妃還未睜眼,來人已然掀開被褥翻上床幃,冰涼的劍柄直抵她的腰間,隨即聽得低沉的男子聲音,帶著威脅的口氣:「想活命就不要亂叫!」
靜妃背對著來人,眼眸未啟,眉心輕皺,隨即又恢復如常。
剛巧,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打破了深夜的沉靜。
「快,快!」
「抓刺客,抓刺客!」
「傳我口令,封住所有的出口!」
「你們去那邊搜,你們這邊!其他人跟我來!」
「咚咚咚」,有人叩響了靜熙宮的門。
兩個粉衣宮女從夢中驚醒,晚凝最先反應過來,憂心地朝靜妃的床榻方向看了一眼,生怕這些人驚醒了主子。
主子半月前偶染風寒,偏生皇后心狠手辣,不給傳太醫,不然主子的病何至於拖大半個月。
好在薛統領聽說主子染了風寒,偷偷托秦公公捎來了藥,煎給主子喝下,直至昨日,病情才有所好轉。可身子終究虛弱,需要靜養。
因為藥的事情,皇后前天還肉裡挑刺,質問主子藥是哪來的。
主子機敏,推說是上次生病餘下的,皇后吩咐不讓太醫前來,誰敢違抗,硬是讓皇后無話可說。
晚凝想起皇后那快被氣瘋的樣子就想笑,細數這宮裡,有哪宮娘娘的心思及得過自己的主子,只是主子凡事看得淡,懶得和人計較什麼。
不過這會兒外頭這麼吵,主子又向來淺眠,怕也被吵醒了,晚凝不安地想著。
聽到敲門聲,晚凝和紫漪前去開門,門外火光沖天,御林軍手持火把,在各處搜查,敲門的正是薛若寒,御林軍統領。
「晚凝,有沒有看見可疑的人來靜熙宮?」薛若寒沉聲問道,火光映在他剛毅的臉上,分外英氣俊朗。
晚凝搖搖頭,低聲道:「沒有啊,怎麼了?娘娘好不容易睡著都被你們吵醒了。」
薛若寒臉上的神色軟了幾分,往晚凝身後看了看,壓低聲音問道:「娘娘身子好些了嗎?」
「燒已經退了,再靜養兩天估計就能痊癒了。」晚凝輕聲回道,對薛若寒感激不盡,若不是他及時送來藥(話說,他敢不送嗎?答曰:不敢……),主子都不曉得能不能撐過去,「薛統領這麼晚來,出什麼大事了嗎?」